怎么夜林的喜报还未来？难道是夜林没中？怎么可能，他可是早就考中了童生，这一次临走前还信心满满的保证，一定会中的。

坐立不安了一个上午，听说衙役已经离开了，夜五奶奶的信心一点点的打碎，直至不剩分毫，脸色晦暗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听着邻居家刘奶奶的大嗓门说着夜帆中秀才的事儿，一点知觉都没有，低头时，手心儿已经被抓的血渍一片。

“娘，报喜的早就走了，不是夜林没中吧？你不是说夜林这次必然能中么？夜林没中，夜海怎么办？”沈氏听说衙役进村，翘首以盼了好久，却没见上门，却听刘奶奶说了半天夜帆中秀才的事儿，这是弄错了吧？

“闭嘴！让我想想！”夜五奶奶也是头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的大儿子还在大牢里，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要处置了，她必须要想办法，对，等夜林回来，说不定报喜的人弄错了！

这婆媳俩还真是不愧相处了几十年，连想法都一样，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奢望，报喜的人弄错了，肯定是夜林中了秀才，夜帆才考了一次，夜林可是考了好久了，夜林都没中，夜帆怎么会中？

“娘，大嫂——”

胡氏也有些心焦，她可是冲着夜林的功名来的，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夜林到底中了没有？怎么不见报喜的人上门，她这肚子越来越大了，眼看也快生了，这可是夜林第一个儿子，若是夜林中了秀才，这可是双喜临门的事儿。

“你给我滚回去，哪儿都有你的事儿！”沈氏向来看不惯胡氏，见她挺着大肚子过来，不屑道，“肚子这么大也没耽误你瞎转悠，还真是精神！”

“赶紧回去躺着，也不看看你那月份！”夜五奶奶到底没骂出声，想着胡氏肚子里可能是夜林唯一的儿子不再多说什么，挥着手让她回去。

夜青兰看着胡氏被赶了回来，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恨，倒不是怨恨她害死了娘亲洪氏，而是怨恨胡氏上次的指责，胡氏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她没有偷学到方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等父亲中了秀才，她就等着被休吧！

被五房惦记着的夜林却是没有打算再回夜家庄，他怎么能还待在夜家庄那个地方，他没中秀才的消息一旦传回去，村里人怎么看他？还有娘，她说不定还会把他关在屋里，他已经受够了，他决定在府城干一番事业，让夜家庄的人看一看。

夜帆和罗宾刚参加了簪花宴，倒是没在意夜林，如今正和罗宾往云山镇赶去，邱明到底没中，如今已经回去了，他的年纪不大，三年再考就是，倒是可惜了尹元河，他的文采学识倒是不错，不知为何却是没中。

夜帆中了秀才，二房的人出门村里的人更巴结谄媚了一些，就连之前指责二房沾了夜城一家的便宜的人也转了口风，这夜帆一中秀才，倒是变成夜城一家有眼光，早就看出了夜帆的不凡来。

镇上的作坊已经开始了，张旭这次办事儿办的不错，找了一群人，年纪有大有小，有的是逃荒过来的，还有几个是庙里的乞丐，由夜清清看着签了卖身契，休息调养了几天，如今都已经开始干活儿了。

夜清清如今在镇上看着新作坊，家里的香墨彻底交给了余氏，香墨的配料余氏已经学会了，她上手还算快，倒是不用夜清清操心了。倒是新作坊里，夜清清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人选，若是培养一下，未必不能独当一面。

有两个是从别处逃荒过来的，一家八口如今只剩下着父子俩，父亲之前做过账房，儿子也跟着学过几天，夜清清这几天观察下来，觉得这父子还算不错，干活儿认真不偷懒，眼神清正，倒是可用的人。

如今茗香阁也好，新作坊也好，不能都由二房的人亲自看着，毕竟日后他们还要去县城，去府城，这两个倒是不错的人选。

另外一个就是庙里的乞丐，这帮乞丐暗地里的头儿，说是头儿，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这男人的脸上有道明显的伤痕，看着有些骇人，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能领着一帮乞丐活到现在也算有点能耐，夜清清也十分看好。

再一个就是一个女人，大概二十几岁，相貌艳丽，右眼角还有一颗泪痣，带着几分妩媚，平时冷漠如冰，干活儿却是麻利，据说是之前在一家府上做丫头被主子看上，却被主母嫉恨灌了药，被卖了，也是可怜的很。

夜清清正在琢磨着，如今夜家二房有夜家庄的作坊，有自种花的的山头儿，还有茗香阁和新作坊，这都需要人看着，还得是可靠的人，如今五叔已经是秀才，还得去府学念书，二姑和五婶都得在家照顾孩子，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管事儿的人必须要赶紧找好。

正在琢磨着就一见个长身玉立的人进了茗香阁，不是夜帆是谁？夜清清笑着迎了上去：“恭喜五叔考中秀才，大喜啊！”

“同喜，同喜！”夜帆大笑，揉着夜清清的头发，见她长高了，不禁想到了夜清清的生辰也快到了，笑着道，“眼看都快七岁了，还这么淘气，今年这生辰咱们好好过，五叔还给你带了礼物。”

第74章

夜清清哑然，自从重生以来何曾想过要过生辰，家里又忙，不要说她了，就连老爷子老太太的生辰都不曾过过，如今二房日子好起来了，倒是可以热闹热闹。想起热闹，夜清清给夜帆讲着家里进来的事情，比如夜莲生了，新作坊开始了。

乔麦在一旁看着他们叔侄亲近，摇着头笑着催促：“赶紧回去一趟吧，二爷爷二奶奶该着急了，这里我看着，没事儿。”

夜清清考虑着是不是赶紧把那几个人培养出来，不然乔麦姐太累了，这又是作坊又是茗香阁的？

夜帆的回归让夜家庄沸腾了起来，二房更是热闹了，不少人往二房里送东西以示亲近，夜帆不同于夜林，平日里虽说不声不响的，却一次就考中了秀才，年纪又轻，更何况，二房如今一个夜城，一个夜帆，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这时候不巴结就晚了。

这不，夜帆刚回来，老爷子就让夜城去请了里正过来，如今正在屋里喝着酒呢，里正喝的脸有些红：“二叔，这酒喝的不少了，不多说了，夜帆这次能中秀才，我心里也高兴，这是咱们夜家庄的喜事儿。”

这话说的不错，自从夜帆中秀才的消息传来，他这个夜家庄的里正走路都带风起来，别的里正见他都会提前打招呼，夜家庄如今又是开作坊又是出了秀才，他这里正脸上也有光，如今二房特意叫他过来喝酒，更是给足了面子。

夜城和夜帆酒量浅，早就支撑不住被送回了屋里，如今只有老爷子和里正还在继续。

“哎，二房能有今天，我也没想到，现在我有两个好儿子，心里高兴。”老爷子喝的有些高了，眼泪也落了下来，想当初夜恒没了踪影，夜帆又是个病秧子，每天过的都是愁云惨雾的，如今倒好，日子好了，儿子们也有出息了，就差一个夜恒了。

“二叔，这是喜事儿，咱们得高兴！”里正见老爷子落了泪忙劝慰道，“日后会越来越好，作坊会越来越大，咱们夜家庄如今的人跟着你们也帮光，手里都有了余钱儿，越干越有劲儿了，我还得谢谢您。”

“你放心，就是他们都出去了，老头子还在夜家庄，我一把年纪了，不往别的地方去了，就守着这个家。”

老爷子有点感叹，之前没能耐的时候发愁日子怎么熬，如今日子好起来了，又发愁一家人聚不到一块儿，夜城家几个孩子在府城，他们两口子哪能放心？夜帆如今中了秀才，过不了多久也要去府学了，家里就要剩下他们老两口和夜莲了。

“您这意思是？”里正有些不明白，喝的有些多了，脑子转不过来。

“夜城一家过段时间和夜帆一块去府城。”老爷子已经打算好了，即便是他们没有下定决心，他也要提一提，四个孩子总见不着算怎么回事儿，他们老了就不动地方了，还要等着夜恒回来，他们偶尔回来看看就行。

“这？那作坊跟山头儿怎么办？”里正酒一下子醒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习惯了村里的作坊，大家干得也挺有劲头儿，日子也有奔头了，如今这是？

“作坊照常呗！他们不在夜家庄，还有我老头子呢？再说日后作坊就乔根他们两口子管着，夜莲也过去看着。”老爷子笑着说道，“这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你家里的没事儿也过来帮忙，闲着也是闲着，能挣几个也能多存几个，别嫌少。”

里正点了点头，之前他早就想说，只是他是里正，总觉得不好开口，既然如此，那他有什么担心的，回去跟媳妇说一声就行，夜城和夜帆在府城那里混的好了，也是他的脸面，他沉思了一会儿笑道，“二叔你放心，我日后也到作坊里看着。”

过了几日，还没见夜林回来，夜五奶奶和沈氏都着了急，之前的想法都落了空，如今胡氏都快生了，也不见夜林的身影，沈氏这些日子每天对着夜五奶奶和胡氏的门口指桑骂槐，夜五奶奶也是不胜其扰，更是担心儿子。

这一天，夜五奶奶从村口回来，还是没见到夜林，却是看着夜帆扶着肚子见涨的林瑶，指着他质问道：“我家夜林呢？怎么你回来我儿子夜林还没回来？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五婶不如去找官府要人！”夜帆生怕她伤到了林瑶，将林瑶挡在了身后，他之前可见识过夜五奶奶的泼辣，还跟娘在门前打架。

“还不知道你们跟县令有勾搭，就是你这秀才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夜五奶奶恨恨的看着夜帆，没想到他会考中秀才，她儿子不仅没考上连人也不见了。

“说，我儿子夜林呢？你信不信我让你——”

“你想怎么着？老五家的，你倒是说说看，你想怎么着？”老太太见夜帆两口子还没回来，就让老爷子出去找一找，谁知就碰到夜五奶奶找茬儿，拦住夜帆两口子要儿子。

“走，我陪着你，咱们去县衙！”老爷子也发了狠，拽住夜五奶奶的袖子就要走，他对夜五奶奶也是忍无可忍了，儿媳妇还怀着身孕，若是真的有什么闪失，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74章

“谁不知道你们跟县令有勾搭，去县衙又怎么样？”夜五奶奶也被老爷子身上那股狠劲儿吓到，挣脱也没有挣脱开，恨恨的咬牙。

“那就去府城！咱们去府城找知府！”老爷子眼睛瞪得铜铃大，吓得夜五奶奶一个哆嗦，“我也就是问问，又没有对他们怎么样！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了！”

“你喊吧！我一个老头子早就不在意名声了，咱们这就去府城，找知府查清楚！”老爷子不容争辩，也不松手，还是沈氏的声音让他松了手。

“二伯，你松手吧，胡寡妇要生了！”

沈氏懒得管这个，还是她女儿夜青荷不忍心，推着她过来了，她冲夜五奶奶喊道，“娘，快点走吧，胡寡妇都叫了一会儿了。”

“什么胡寡妇，她现在是你弟妹！”夜五奶奶瞪了沈氏一眼，这孩子来的倒是时候，不然她还真走不脱，拉着沈氏就往家里跑去。

等他们离开，林瑶朝老爷子道谢：“爹，幸好您来了，不然我们还真不好走！”

“这算什么，回去吧！”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之前夜莲生孩子把他吓得够呛，希望这胡寡妇能挺过去，老爷子心里叹了叹，孩子们还是早点去府城，也能离这家远点，不然总要被牵累，他们毕竟是晚辈。

“你赶紧坐车去镇上一趟，请个大夫过来，别出了事儿！”老爷子望了一眼五房的方向，朝夜帆吩咐着，到底有些不忍心。

五房里，夜五奶奶已经将稳婆请来了，如今正在屋子帮着接生，沈氏被夜五奶奶遣去烧水，而夜青兰被迫往屋里送热水，临进门还瞪了一眼胡氏带来的孩子，这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胡氏的屋子，被胡氏的惨叫声吓得浑身哆嗦着。

夜帆也没耽搁，陈大夫正好在，等将人送到五房，夜五奶奶还在抱怨着胡氏：“别叫了，不就是生个孩子么？又不是杀猪，真是丢人！”

见到夜帆领着陈大夫进门也是一愣，还以为是他们心虚，怕胡氏有个好歹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冷声道：“这可不是我请来的，等会儿我可不付银子。”

“用不着五婶付银子！”夜帆恨不得立刻就走，可是陈大夫毕竟是他请来的，留他一个人在也不是事儿，在院子里找个小凳子坐下了。

陈大夫由夜五奶奶领着进了屋，没想到还是那位给夜莲接生的稳婆，这稳婆见是陈大夫脸上带着一丝惊喜，没想到这位活神仙来了，赶紧让进了屋里，她没想到这胡氏也是个难产的，她都怀疑最近是不是撞了邪，得去庙里拜一拜。

夜帆在门外等的都有些着急了，陈大夫才从屋里出来，夜帆正要迎上去，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婴儿响亮的哭声，夜帆和陈大夫相视一笑，幸好来的及时。

屋里夜五奶奶的脸色不大好，这稳婆并没有注意，看着她就恭喜道：“母女平安，这小姑娘声音真是亮，这模样也是俊的很！”

之前接生的那家虽说生的是个丫头，可这赏钱可是只多不少，这回又是个丫头，她嘴里的好话就不住的往外倒，可惜夜五奶奶不领情，递给她几个铜板，“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要不是想着没小子，会让你进门，真是晦气！”

胡氏刚生完孩子，还没看一眼就听到了夜五奶奶的声音，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夜五奶奶懒得去看她，连孩子也不抱，径直走了出去，连稳婆也傻了眼。

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老太太，就算是再生气，当着她的面儿也该装装样子吧！看着手里的几个铜板也怒了，将孩子放在胡氏的身边，朝门外走去，在夜家庄见人都要说一遍，不多时夜五奶奶不待见新孙女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陈大夫被夜帆请到了二房，顺便给小外甥女看看，他这几天总感觉二姐的女儿有些不太对劲儿，或者是他的疑心太重了，既然陈大夫在，不如看一下也能安心些。

老爷子见夜帆领着陈大夫进门，不禁问道：“那边已经没事儿了？”陈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既然他们回来想必是已经生了，这样他也就放心了，毕竟是条人命！

“生了，是个姑娘，嗓门大着呢！”陈大夫笑着道，忽然想起夜莲的孩子出生时声音有些微弱，忽然明白了夜帆的意思，这孩子恐怕不太好。

老爷子对夜莲生的女儿也有些担心，之前怕夜莲多心也没敢说出来，如今儿子小声跟他说了情况，他也觉得有必要把孩子抱来给陈大夫看看：“那你去你姐屋里把孩子抱过来，就说陈大夫来了，这孩子是陈大夫救得，让他也见一见。”

夜帆转身离开，陈大夫被老爷子让进了屋里喝茶，正是夜家如今新作坊里的花茶，这在云山镇乃至柳川县都是头一份，陈大夫也是诧异：“菊花做茶，倒是好巧的心思，这还有药用，好，好！”

“等会儿给陈大夫包上一包带回去，我们没少麻烦陈大夫。”

“那怎么行，这个——”

“这是我家清清弄得，就是尝个新鲜！”老爷子说的与有荣焉，脸上带着骄傲，陈大夫也不再客气，“就是那个余县令的干女儿？”

“对，就是她！”

屋里，夜莲给孩子刚喂完奶，就见夜帆走了过来，“怎么？胡氏生了？”她之前就听林瑶说了，心里也是有些疙瘩，若不是沈氏她也不会早产，现在孩子身子还有些弱。

“生了，也是个姑娘！”夜帆看了眼夜莲怀里正在吐着奶泡泡的小外甥女，“二姐，陈大夫来了，你们娘儿俩还是他救得，我把孩子抱去给他看看。”

“好啊！给！”

夜莲虽然狐疑，却也没有多想，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夜帆：“来，给小舅舅抱抱，去见陈爷爷去，陈爷爷可是个大善人。”

想起夜帆说的胡寡妇也生了个姑娘，嘴角一弯，脸上带着几分狰狞道：“这倒好，夜林还是绝后了！五婶倒是猖狂啊！看他们有什么好下场！”

“二姐，那是五房的事儿，你生的也是个姑娘，小姑娘没什么不好的！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夜帆的眉头皱了皱，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你姐，你如今可是秀才，我这姑娘可是有个秀才舅舅庇护呢！她爹考了那么多年还不是童生，现在倒好，连人都不见了！我看就是报应！”

夜帆见夜莲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低声斥道：“二姐！这话不要再说了！”夜莲见夜帆动了怒气，嘴巴动了动，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你现在是秀才了，你二姐说话都不中用了，去吧！”

堂屋里，老爷子将夜帆手里的孩子接了过来：“陈大夫，你看看这孩子，我也总看着哪里不对劲儿？”这疑惑不止他，就连老太太也是，老太太帮着看孩子的时间长些，也曾在他跟前提过。

陈大夫朝孩子望去，只见这孩子还是胖嘟嘟的十分的可爱，脸上一个小酒窝，见到他还冲他笑笑，陈大夫狐疑的从桌上的瓦罐里掐了一朵儿花儿去逗孩子，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孩子只会笑却不曾动过，若是没记错，这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

正常的孩子怎么会不伸手抓花儿？这朵花是红色的，孩子对红色的东西最敏感，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给孩子把了脉，孩子太小，脉搏很微弱，却也让他心里有些发凉，这孩子恐怕是在母亲肚子里憋了太久，脑子憋坏了，如今连行动能力都没有。、

夜帆送走了陈大夫，回头看见老爷子正抱着怀里的孩子泪流满面，眼睛也不禁湿润了了起来，这孩子这么小，却有了这样的病，日后该怎么办？更是不知道怎么跟二姐说，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