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夜青宇也不是没得到过夜五奶奶的疼爱，只是家里的孩子太多，她的关心分的太少，所以就不那么明显了。

可如今人没了，之前的事情就都想起来了，人死如灯灭，一切都过去了，夜青宇朝几个弟弟道：“人死为大，咱们谁也不要再抱怨了，以前的就过去了，谁也不要再提了。”几个兄弟点了点头。

屋里，余氏抱着夜青涵朝夜城劝道：“要不咱们提前回去了，反正也是要回去过年的，早些回去也好，正好给她办丧事儿，毕竟生了你一场，如今人没了，也算是尽一份心。”

见丈夫这神色恍惚的样子，余氏心里也不是滋味，反正人都没了，什么怨什么恨都烟消云散了。

夜月也没想到夜五奶奶会突然去世，身子一晃，抱着夜城就哭了起来，她不是没怨过，可是毕竟是是她亲娘，她也只是在心里抱怨两句，可人怎么就突然没了。

夜城将事情说了一遍，又将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说了一遍，他们一家要回夜家庄了，如今夜五奶奶还没有入殓，至少还能再见一面。

夜月也慌着要回去，既然回去就一起回去吧，至少还有两个儿女给她送终，只是这两个都不是她生前待见的，夜城叹了口气：“她最喜欢大哥，回去把她葬在大哥身边，娘儿俩也好作伴儿！”

等夜城一家跟相熟的人告辞，关了茶楼，一家人才朝柳川县走去，一路上，诡异的安静，让路程变得更加的漫长。

夜五奶奶是被夜恒带回来的，被老爷子安排了这么个活儿，夜恒一路走来脸都是黑的，回来才多久好处没捞到，就捞到这么个事儿，真是不够恶心的。

陈氏的脸色也不好，只是老爷子老太太吩咐了，他们为了做一对好儿子好儿媳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陈氏劝着夜恒：“好歹是三哥的亲娘，等三哥回来，我们也好捞点好处。”

这么一说夜恒的心里舒坦了不少，这倒是，怎么说二房能有今天全是夜城的功劳，他们去作坊和山头看过，只是没插得上手，这次五婶没了，夜城不在，那他就勉为其难的帮一把，回头再多讨点好处就是了。

幸好是冬季，夜五奶奶的尸体倒是没什么变化，让夜恒的松了一口气，将夜五奶奶装入棺木，摇着头：“谁让你有个好儿子，便宜你了！”

夜城一家的行程也不算慢，不过几天就赶了回来，刚进门就看到了院子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在院子里扫雪，弓着身子还挺像回事儿。

夜恒一边扫着雪一边抱怨着：这婆娘，想的什么鬼主意，快累死了，就为了博个好感，他这几天天天在院子里扫雪，这么大个院子，累死人了。

“老四？”

夜城皱着眉头喊了一声，能在自家院子里扫雪的人委实不多，只有刚回来的夜恒了，只见他喊了一声后，这人的头一抬，笑了起来：“三哥，你们回来了，快，累了吧，赶紧回屋里歇着，小欢，叫人，这是你三伯！”

夜恒一脸的谄笑，让夜帆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是亲兄弟，四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夫妻，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不是他有意争什么，三哥他们之前并不熟悉，如今这热乎劲儿让他觉得有些不正常。

“三伯，三伯娘，哥哥，姐姐！”

这夜欢也是个嘴巧的，见一边愣着的夜帆两口子，楞在了原地，夜恒才看到原来夜帆两口子也回来了，倒是没想到这个弟妹长得这么漂亮，恍惚了一下，立刻笑道，“这是你五叔，五婶，叫人！”

余氏已经拿了一些糖果递了过来：“好孩子，给，分给你们兄妹吃，三伯娘没带什么好吃的，改天咱们去镇上再买。”

“三嫂不用宠着她，有糖果吃就堵住她的嘴了。快进屋，外头冷，先暖和暖和！”陈氏笑的灿烂，偏是个尖下巴，让整个人显得有些刻薄，让她的笑少了几分和煦。

“这是四弟妹吧？我们还带了一些府城那边的布料，正好给你们一家做衣裳，来，自己挑！我就先进屋了！”

陈氏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三嫂还真想的周全，还别说，我对府城的料子可是好奇呢，这倒是有了福气，你们几个还不过来谢过三伯娘！”

“这是五弟妹挑的。”

余氏这话倒是没说错，他们一心惦记着夜五奶奶的事儿哪里有心思管这些，林瑶之前是卖布料的，对这些了解，这都是她一手操办的，没想到到让她捡了便宜，听了陈氏的话忙指了指林瑶，而陈氏似乎没有听到。

夜清清的眉头皱了皱，这夫妻两倒是有意思，自家的亲兄弟不待见，倒是跟自己一家热乎，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只是他们这才到家，一切都是未知数，还是等办完了夜五奶奶的丧事再说。

果然夜城坐不住，朝夜恒问道：“五婶如今在哪里？”如今进了二房，连娘亲也不能叫了，不然让老爷子老太太心里有了疙瘩。

“在五房里，你们一家过去看看吧，不管怎么样，人已经没了，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要计较了！”老爷子老太太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听到夜城这么说心里有些高兴，他这样看重他们，已经够了，毕竟是亲娘，怎么也送一场。

第96章

“爹娘，我——”

“那是你亲娘，夜海没了，夜林也不见了，只有你能送她一场，不用顾忌，你这样，爹娘已经很高兴了，若是你连送她一场都不愿意，爹娘该失望了。”老太太点了点头，事情来得突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去了。

“谢谢爹娘！”

夜城在院子里跪了下来，他一跪，夜青宇几个也跪了下来，老爷子老太太眼里含了泪：“好了，都起来，冰天雪地的，快起来，这有什么？我们谁都有这一天，早晚的事儿。”

五房里，夜五奶奶静静的躺在棺木里，神色安详，这还是夜城一家第一次见她这般安静，之前不是打就是骂，如今却只能这样安静了。

夜城一家跪下磕了头，到底是亲娘，夜城伏在棺材旁边泣不成声，余氏也落了泪，扶着夜城，夜青宇夜青皓两个也擦着泪，可夜清风，夜青尘，夜清清几个真的哭不出来，见父母哭也低下了头。

夜月本来也是一起回来，只是路上竟然发现害了身孕，所以马车慢了些许，如今五房里只剩下夜青竹，夜青芳两个姐妹，见夜城一家回来，也抹着泪：“三叔，你们总算回来了！”

这一声倒是惹得余氏又落了一回泪，尽管他们的爹不是个东西，可他们的娘也不算是个坏人，只是可怜了这姐妹两个，日后该怎么过活？

云山镇，李府里，夜青兰看着回来的丫头：“打听的怎么样了？”

夜家庄沸腾了起来，夜城兄弟回来了，不多时就传遍了村子，村里人又开始议论起来，这二房越来越热闹了，夜恒才到家，这夜城兄弟也从府城回来了，看来还是五房没福气，好端端的把夜城一家赶了出来，如今，五房只剩下夜青竹两姐妹！

自从夜城一家进了二房，村里就喜欢拿二房和五房比较，这一比，倒是真觉得夜城一家是福星，倒是便宜了二房，村里不少老人咂舌，就连起初不屑一顾的夜三奶奶也觉得，若是早知道夜城一家有这福运，不如过继给她，倒是被二房抢了先。

夜城一家如今在筹备着夜五奶奶的丧事，村里人无不称赞，之前夜五奶奶将夜城一家赶了出来，之后为了要银子手段层出不穷，可如今夜五奶奶没了，还不是这个被她嫌弃被他赶出来的儿子给她送终。

村里的人如今靠着夜城一家富了起来，见夜城忙活夜五奶奶的丧事，闲着的都过来问一声需要帮忙说一声，夜城心里感激，连里正也过来了，见夜城一家披麻戴孝的，心里也是欣慰，不管老人怎么样，都过去了，夜城一家的做法让大家看到了夜城一家的为人。

夜月回来时，已经该下葬了，毕竟身上怀着一个，罗军拉着她，见她哭的不行，余氏将她送去了二房歇着，罗军留下来帮忙。

夜梅见余氏扶着夜月过来，忙将人搀住：“好了，交给我吧！你去忙你的！”夜梅叹了口气，朝夜月道，“你也注意一点自己肚子里这个，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后悔也来不及了！五婶已经没了，让她去的也安心些！”

之前她就不建议让夜月过去，孩子刚上身，正是胎不稳的时候，若是真的磕了碰了就晚了，此时见夜月哭成这个样子，心里也酸酸的，五婶这个人，稀里糊涂了一辈子，真正好的不稀罕，就喜欢嘴巴上讨巧的，结果如何，哎！

“大姐，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就是控制不住！”夜月抹了一把泪，有些愧疚，她这么一闹让大家跟着操心了，只是她一看到睡在棺材中的亲娘就没了分寸，幸好三嫂把她送过来了，不然她还真要后悔！

夜月摸了摸肚子，朝夜梅问道：“大姐，青兰回来了没？”

这个孙女也是夜五奶奶最疼爱的，大哥夜海家的青荷都没有她受宠，第一个孙女，异常的喜欢，又有个童生的爹，夜五奶奶也看中几分，如今见了青竹，青芳姐妹，唯独缺了一个夜青兰！

“青兰？倒是没见过，你也别着急，兴许她不知道，这嫁了人哪有以前方便，等会儿让人去李府报个信儿吧！”夜梅劝着夜月，扶着她往屋里走去，“歇着吧，你怀着身子，谁也不挑你的理儿，村里人的眼睛亮着呢，你三哥之前就跟村里人提过。”

夜月一怔，难怪村里人没人挑她的刺儿，夜月心里一暖，三哥从来都是默默做事儿的人，朝夜梅点了点头：“大姐，我没事儿，缓缓就行了，你找个人去通知青兰吧！”

夜梅叹了口气，夜青兰那边已经通知过了，只是不好在夜月面前提，夜青兰的事儿别说夜城几个没想到，就连他们也没想到夜青兰居然嫁到了李府，说是继室，跟妾室有什么差别，没有娘家，李府的少爷都比夜青兰年纪大，这富贵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行，你先进去歇着。”夜梅并没有挑明，先等等看吧，到时候再说。

李府里，夜青兰已经听说了夜城一家从府城回来，如今正筹办着夜五奶奶的丧事，她刚跟李老爷说了，要回去奔丧，才出门就被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拦了下来，只见这男子油头粉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这是准备去哪儿啊？要不要本少爷陪着？”

第96章

“啧啧，可惜了，好端端的如花美人便宜了一个老头子，倒不如跟了本少爷，等老爷子一蹬腿，本少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夜青兰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李老爷的二公子，却是个一个纨绔，吃喝嫖赌最拿手，却没想到居然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当初想的挺好，只是没想到李府却是一团糟，她哪里是什么继室，还不如一个少爷的妾室来的风光。

夜青兰不予理会，朝二公子身边走了过去，回头一笑：“二少爷这话还是跟老爷说去！”她如今急着回去，三叔一家如今发达了，看着奶奶的份上，也要帮她一把，如今她后悔了，可是李府的富贵她又舍弃不下。

一路哭着回去，让夜家庄里的人也没想到，这个富丽堂皇的马车里居然坐着的是五房的夜青兰，夜五奶奶一去世，夜城回来了，怀着身孕的夜月也回来了，夜海家的不见了，夜林也没了踪影，总算有人来奔丧了。

夜青兰哪里有眼泪，分明是茶夜水点的，只一个劲儿的捂着眼泪哀嚎，却是生怕把一身新衣服弄脏了，弄得不伦不类的，让跪着的夜清清有些鄙夷，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收敛一下，看样子她在李府过得也不是那么舒心。

“奶奶，你不是说去府城找爹么？我嫁给一个老头子也就算了，好歹能给你筹些路费，可怎么才多久不见，你就去了，奶奶啊——”

这一声尖利的嗷叫让夜清清一个激灵，却也没想到夜青兰变得聪明了，居然将自己爱慕虚荣嫁给了一个老头子说成是为了给奶奶筹路费，可以想见，她在李府是过得真不好。

“奶奶呀，我在李府也不好过啊，你怎么就走了呢，让我去陪你吧！”夜青兰准备去撞棺材，可不见人来拉她，索性也不撞了，若是真的伤了脸，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夜清清看的好笑，父亲只顾着伤心，没心思理她，而余氏自从上次的事儿后就不再对她抱有同情心，其他的人原本跟夜青兰的关系就不好，就连她的两个妹妹此时也正低着头，对她也是不予理会，夜青兰也只是唱独角戏。

夜五奶奶葬在了夜海的身边，自始至终，夜城夫妇都没有理会一边假哭的夜青兰，让夜青兰很是气愤，她不过是想让他们帮一把，等她把李府握在手里，他们算什么？

可是如今她又不得不服软，夜青兰一狠心朝夜城跪下道：“三叔，你帮帮我吧，我在李府里真的过不下去了，我好歹也是你侄女，您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可怜可怜我吧！”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在，这回倒是真的落了泪，这一下跪的狠了，膝盖都青了吧？

“我能帮你什么？”

夜城见她说的可怜，心里正难过夜五奶奶的下葬，才抬眼问道，谁知夜青兰噌的站了起来，“三叔，不用那么麻烦，您可是在府城做生意的人，不如借我些银子。”

见她这番情形夜城早就后悔搭话了，嘴角一弯：“多少银子？”

“不多，一万两银子！”夜青兰恨恨的攥紧了拳头，发狠道，“我拿银子砸死他们，看他们还能说什么，不就欺负我没娘家人么？不就是嫌弃我是乡下人么？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三叔在府城做生意，还不缺银子！”

别说夜城夫妇傻了眼，就连夜清清也没想到自己着实高看了这位堂姐，这样的人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一万两银子，她也能说出口！

“三叔帮不了你，我没那么多银子。”家里的银子多少，他不管账，自然不知道，可是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多银子，再说了，给青兰一万两银子就为了出口气，他摇了摇头。

“三叔，你不是骗我吧？家里又是作坊，又是种花的山头的，连一万两银子都没有？”夜青兰质疑的看着夜城，他是不舍得吧？日后她还他就是了，不就是一万两银子么，等李家家业到手，她还真不怕还不了。

“三叔，我会还你的，只是暂时借一借！”夜青兰急切的开口，上前要拉夜城的袖子，被余氏一拦：“青兰，你赶紧回去吧，李府那边的人都等得着急了。”

夜青兰看着余氏的眼里闪着凶光，恨得直想上前抓花了她的脸，都是她，又是她拦着，三叔本来很好说话的，可每次都是她坏她的好事儿。

“三叔，你让五叔帮我也行，五叔是秀才。”

夜城也是头也不回，朝二房走去，余音落在风里：“你五叔忙的很，都没空去镇上，你还是回去吧！”他早就知道这个侄女心思歪了，可是有夜五奶奶护着，谁也不敢说什么，作为叔叔，他该帮她一把，可是他帮不了，开口就是一万两，他的能力有限！

夜青兰气的站在原地跺脚，想着李府里那一团糟，大恨，偏旁边的马车里，两个小丫头笑眯眯的问着：“太太，咱们该回去了，老爷交代了要早些回去。”

坐在马车上，夜青兰还在盯着二房的位置，今日回来的目的没有达到，就是回去了怎么办？她有些发愁，沉思了许久，却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只是可行不可行还要等试过之后再作计较，不过二房，此时却是跟她结了仇！

接下来好几天夜城一家的神情都有些怏怏的，不过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气氛才缓和过来，夜恒一家倒是安分的很，几个孩子得了余氏的糖果见到余氏嘴巴就跟抹了蜜似得，逗得夜城夫妇也十分的开心。

这是夜城一家在二房过得第二个年了，去年的时候夜莲也在，只是今年，哎！想起前些日子夜莲回来过，却又走了，夜城不禁朝老爷子老太太提议道：“让二姐回来过年吧，老四也回来了，一家人好好聚聚。”

老爷子诧异的看了一眼夜城，这孩子仁厚，但是夜莲若是回来过年，这个年是别想好过了，老爷子摇了摇头：“不用了，让夜帆给她送点东西过去算了。”送东西倒不是为了夜莲，而是他心疼两个孩子，有了这么个娘，倒是可怜。

“好，那明天我跟夜恒，夜帆去镇上买年货。”

既然老爷子已经决定了，他就不多说什么了，一切听老爷子的，夜恒这些日子没少跟他问题做生意的事儿，可是家里的生意从来不是他管的，他哪里清楚，至于方子是余家的，更是跟他扯不上关系，心里却是觉得哪里不对。

夜恒屋里，陈氏跟夜恒抱怨着：“你说三哥一家怎么回事儿，我们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套出来，这作坊的方子若是弄到手，还带在这地方，你看看小欢的手冻得都成什么样子了？”

“你以为我不急，想着趁着过年把方子弄到手的，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就你们娘儿们几件破衣服。好了，好了，这事儿回头再说，你倒不如去作坊看看，那作坊里做的是什么？我去镇上看过真值钱。”

夜恒恼恨的搓了搓手，这活儿没少干，殷勤也没少献，偏人家也不吐口，让他有些着急，见小女儿手里的冻疮，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将女儿抱到怀里：“明天去镇上，爹给你买点儿药抹抹，回头爹给你带好吃的。”

陈氏瞪了他一眼，吃的，就知道吃的，再这么下去光剩下吃的了，半分银子没捞着，她可是跟姑母捎信儿过去了，若是这边的方子到手，那边就可以开始做了，偏方子的事儿一点儿消息都没。

老爷子还在吩咐着夜帆明日要买的东西，见老爷子兴头足，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已经有了一个心思歪了的二姐，若是再提起四哥，老爷子能不能撑住还真不好说，倒不如等过完年再说，四哥这几天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让他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