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居然在它存在的时候不晓得它的存在，在它离开后才恍然醒悟。我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过这样一个孩子呢？若是真的，真的有过，为什么，顾煜笙他可以不顾骨肉，利用这孩子，去做把柄要挟他人。

脑海中各种想法在打架，我心中亦是越想越憋火。是啊，为什么我从西朔莫名其妙就回来了，顾煜笙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我救回来的。为什么我从回来的那天起就开始喝药，每每都是他监督，瞧着我一口不落的喝完每一碗药。这药说是治伤寒的，可是我从未得过伤寒，身体也没有一点不适。而且不管多厉害的伤寒，这都半拉月过去了，药也该停了吧！为什么顾煜笙还是每日雷打不动派人送药给我，我明明没病。

能解释这一切的真相就只有一个，就是那药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治疗伤寒的。药是小产后给妇人喝的疗养身体的，小产一次，大伤元气。他心中愧疚与我，特意拿珍贵药材给我补身体。

寒风吹过，平添几分凉意。上京与寒玉关不同，寒玉关的冷是大风大雪席卷而来的猛烈寒流，可是烧着碳炉子的屋里确实分外暖和。上京的冷是渗透骨头里的冷，本就空气湿润，寒意一来，空气中的湿润水分可不全变成冷冰了嘛。屋子里是能烧碳炉取暖，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寒玉关冰天雪地里一进屋的那种温暖。

剁了剁有点发麻的脚，我听到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侧眸看去，原来是寒暮出来了。他看到在门外站着的我眼中有些惊讶，毕竟我日日都在屋内屏风后，他以为我今日肯定也是在屏风后，不想却出现在了这里。关上房门，他向我走来，曲身行礼道：“侧妃安好。”

我急忙回礼，“将军安好。”

寒暮已经许久未笑了，自从闻渃雪走后，他便再没有笑过。虽然不清楚他与闻渃雪之间的故事到底是什么，可是照他如今的情绪模样来说，渃雪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只有当一个你真心重要的人离开了，你才会暂时性的忘记自己是谁，这个离开的人是你的谁。心理上来解释这是一种逃避，躲避让你一想起来就痛苦的事情。

“王爷与末将已经议过了事情，侧妃若是想进去找王爷，此时进去应该刚好。”他道。

我垂眸点头，绕过他，往房间里走去。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我已经想好了一百零八种应对方法。我不是要跟他吵，我只是想要弄清楚小产事的原因。

“来了呀！”他倒是习惯，什么也没管，只抬眼笑着望了我一眼睛，而后低头举笔批阅着什么。

我缓缓踱步，粗略看着他周围的一切，看着他办事周围的摆设，看着银丝绣屏风，青花瓷鱼缸。这鱼缸眼熟，细想后想起这是许柔儿的鱼缸，从前鱼缸里有三两尾鱼儿的，如今一条也没有了。只剩一缸清水，几片浮萍。

“王爷。”我声音平静的可怕，一出口连自己都被吓到了。怎么可以这么镇静呢？

顾煜笙抬眸，感觉我有些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笔，招招手让我到他身边去。我瞧着他，瞧着再正常不过的他，泪水忽然间夺眶而出。摇着脑袋，后退两步。

“顾煜笙”我说：“我不想吃药了！……那药，太苦了！”

他显然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从椅子上站起，踱步向我走来。

“小汐，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不想吃药了，药虽然苦，但是治病呀！”

随着他前进的脚步，我一步步向后退去。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真是可笑，他以为我真的只是不想吃药吗？

“顾煜笙，你站着别动。我就想问问你，你说每日给我喝的是治疗伤寒的药。我不是傻子，我自己有没有感冒我自己感觉不到嘛？”

顾煜笙顿住脚步，不再往前。面上现出几分焦急，疑惑道：“小汐，你怎么了？”

哈哈，我只想冷笑。凝眸看着他：“顾煜笙，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他皱起两道眉毛，直皱的眉毛都快要绞在一起了。眸子动了动，还是勉强露出笑意：“小汐，你今日怎的这样奇怪。好啦，不要闹啦，今日我将手头的事缓一缓，陪你去逛街吃好吃的去，好嘛？”

“顾煜笙！”我彻底恼了，大声喊道：“你怎么会觉得是我在闹！那可是我们的孩子，我跟你的骨肉。你第一次当爹，我第一次当娘啊！孩子没了，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你造福两国百姓，你是世人的英雄。可我肚子里的是你的骨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呀！若是他活着，如今有多大了，再有五六个月他都可以生出来看到这个世界！他可以叫你爹爹，叫我娘亲！可现在什么都没了，你怎么可以这么风淡云轻？是不是你一点也不在乎孩子的存在，即使他没了，你不去惩治坏人，反而发现他是一步好棋，便毅然决然的利用了！顾煜笙，你还是个人嘛？”

孩子，小产！这些事情原本是我不会想的事情，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女大学生，还谈不到这些事情。可是老天爷都把我送到这架空古代来了，王爷皇帝妃子夫人公主王子什么接触的多了，我也渐渐适应习惯了。一口一个孩子开头是有些别扭，说到最后依旧丝丝别扭。但是我没办法把这事悄悄的过去了，既然真的怀孕了，又流产了，我怎么也得讨个说法。是西朔王苏冽害得我流产，可是顾煜笙不应该”拿失去的孩子做筹码，利用他，达到目的。事后还隐瞒我，想不让我知道！

“一汐……”顾煜笙愣神片刻，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气氛一时降至了冰点。

我讨厌不说话的人，我讨厌不解释的人！

“顾煜笙，你是不是，很想要登上皇位啊？”我道：“为了皇位，你要一步步变成一个丧尽天良的人，是嘛？为了皇位，你可以慢慢牺牲一切对不对，包括我……对不对？”

“小汐！”他打断我，一脸急躁：“你在说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就是一个为了固宠邀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随便利用的人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