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步步往后退着，这应该是我近半年来说的最多的一次话。我只是用这段长的发慌的时间想到了一些事情，眼下期盼着可以感化顾瑾逸。我想让他明白，凉歌回不来了，他所期盼的东西，都因为他自己曾经的决定，而变得烟消云散！

何苦呢，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拥有别人真心的时候将真心抛之脑后，寒了人心以后，才想着怀念从前，想要要回真心。我是明白了为什么顾瑾逸要逼顾煜笙把我送进宫里来，因为即便我的性格与凉歌的完全不同，在他眼里，我仍然是凉歌。他只要得到凉歌，因为从前他利用凉歌去达到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他如今要重新得到凉歌。

“凉歌，你是属于朕的！从里到外，完完全全都是朕的！”

一边说着，他步步向我逼近。

“顾瑾逸，你想要做什么？告诉你，凉歌已经死了，我不是凉歌我是刘一汐。别过来，你给我滚开！”

“朕自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只要这是凉歌的身子，那就属于朕。从前是朕一念之差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可这天下都是朕的，只要朕愿意，什么得不到？”

他忽然扑过来，将我逼到拐角，我退无可退，缩在角落里。急得快要哭了，但眼泪就是出不来。我不明白顾瑾逸想要对我做什么，就算他真要对我做什么，我如今瘦弱成这个模样，怕是连个半大的小孩都打不过了吧！

“顾瑾逸，我真的不是凉歌。所以即便你面对一个完全不是凉歌的灵魂，你也能将她当做凉歌吗？你是爱她的人，还是爱她的灵魂？”

我放弃抵抗，只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

他笑了笑，咧开最角。伸出一根指头挑起我的下巴，薄凉的气息喷涌在我脸颊。

“关你什么事啊，就算朕只是要霸占这具身体又怎样？”

“哈！”我真心觉得十分可笑，“你想要霸占这具身子？哈哈哈，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把凉歌送给顾煜笙？哦，对了，你还把许柔儿也送给顾煜笙。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种玩法呀，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等到最后再不择手段的抢回来。你也是男人，知道你将她送给别的男人会发生什么！你不嫌脏，你不恶心吗？！”

他忽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手掌用劲，眼中闪着狠厉的光。

“轮不到你来管，你不是她，所以朕要对这幅身子做什么，和你没有一两银子关系。”

虽然呼吸窒息，但还是能勉强说出话来的。我狐疑的盯着他，问道：“顾瑾逸，你为什么连问也不问，就这么随便认定我说的话？我说自己不是凉歌，别人都当疯话，你为什么就这么坚定的相信，我真的不是凉歌？”

他这样的表现，好像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凉歌。我只是住在凉歌身子里的，另一个人罢了。照这么想，似乎从一开始，顾瑾逸就不质疑凉歌失忆的真实性。他也从没在我跟前提起我有什么跟凉歌的往事，一直是将我当成另一个，完全不是当凉歌去处。

他慢慢松开钳制我的脖子，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那你想要朕当你是疯了还是当你没疯？凉歌，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现在你说这些，朕就不会对你做什么了吗？凉歌，你顾左右而言其他，以为朕会放过你？记住，朕乃天下之主，这世间一切都是朕的。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要看朕愿不愿意！”

望着这个我从来就不懂不明白的男人，那种被他支配的恐惧重新袭来。我摇着头，继续往后缩去：

“顾瑾逸，你疯了！”

“哈哈，朕如何，他人无权妄意！今夜，你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

“你敢！”我真的红了眼睛，拼命护着自己。但到这时才开始恼恨为什么要将身体瘦成这幅鬼样子，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没有力气！

“撕拉——！”

他的唇好似冰山上至寒的冰块，我颤栗着，两眼只剩下绝望。我厌恶的，如今用最亲密的角度待在我身边。我挚爱的，为了活命，将我抛诸身后。我是不应该要求他有多么高尚，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当日做出那番决定时，他心中以有取舍。

明白他死了我就会跟着他一起去又如何，他根本不稀罕与我一起死。他要的是能活命，为了交换，可以把一切都交出去。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怎么还会想起他呢？他早就负了我，早就不要我了。我为什么总是不明白，总是忘了这些事情呢？

罢了，权当做——黄粱一梦吧！梦醒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消散。就当是一场梦，只能是一场梦罢了！

让一个不爱的人占有自己，真的很恶心。但这具身子是凉歌的，这本来就是她喜欢的人，我受着就是了。

一夜荒唐，一夜凄凉。我已经彻底没有丝毫生气，彻底死去了！只等着他一起身，立马从床榻上蹦起来，说了声对不起凉歌后，决绝的猛然一头撞在粗柱子上。

“咚——”一声巨响，柱子因为猛烈的撞击发出一声闷响。一股巨大的冲力让我往后倒了数步，痛意如约而至。是那种摧毁一切的，整张脸都抽着疼的痛。

结束了，我躺在地上。眼前是高高的房梁，那么高，那么高。就像我与这个荒诞的时空相遇，与本非良人的人相遇。就像从前那些忽略掉的鸿沟，就像我与顾煜笙之间的羁绊，爱恨情仇都一幕幕闪现在眼前。整个脑袋痛的发麻，让我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我紧紧皱着眉毛，看着渐渐模糊的，染上一层红雾的视线。还有一张惊慌失措，扭曲着的，顾瑾逸的脸。

他好像怒气冲冲的在嚷着什么，又蹲下身子，将我拦腰抱起。他大声的喊着什么，面容那样疯狂。我终于脸上荡漾起笑意来，浅浅的，满意的。

他好像一个孩子，努力想得到什么东西。其实从一开始只要沉着镇静、实事求是就可以轻易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而如果过于使劲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没有经验，就哭啊、抓啊、拉啊，像一个小孩扯桌布。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不过把桌上的好东西都扯到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