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明
作者:佉水 | 分类:历史 | 字数:25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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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瞧仵作迟疑,胖班头立时便喝道:“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快些动手!里里外外的都给我仔细勘验清楚!”
仵作无奈,只得上前,将木箱子打开,露出里头的刀具,那仵作伸手就要掀开遮住少女尸身的衣衫。
围观的人群梗长了脖子,一齐往屋里看来,有些是才赶到的,还不清楚里头是什么情况,加上人这么多,也无半点害怕之意,所以更是饶有兴致的望着。
一旁的少年见状苦苦挣扎,却挣脱不得,只得哭求道:“不要,不要碰我姐!我不查了,不查了!”
少年一边哭喊着,一边挣扎着跪倒在地,一边朝胖班头方向用力的磕起头来。
仵作回头瞧见这幕,又把手给缩了回来。
胖班头没说什么,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回头看着那跪倒在地的少年,一脸不解的问道:“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少年的额头已是磕得破了皮,流出一缕鲜血来,他痛哭流涕的说道:“不查了,我不要查了!”
胖班头道:“你的意思是,你姐姐是被采花盗玷污之后,一时想不开自尽而死的,是也不是?”
“招儿……”一旁的老汉眼泛泪光,朝少年点了下头。
看着衣衫下,那露出的半条满是淤青的手臂,少年泣不成声的道:“是,我姐姐她……是自尽的。”
便在这时,角落里一个衙役走上前来,手里还捧着一张沾着粉末的纸,“班头,你看,果然找到了那采花盗惯用的媚药!”
“这该死的采花盗!”胖班头骂了一句,“既然又是如出一辙的案子,苦主又不愿让验尸,那就罢了,录个口供便是。”
胖班头说完,然后上前就要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却膝行着朝少女的尸首而去,无声的呜咽着。
很快,便有一个衙役拿着一张草草写好的口供,走到少年身边让他摁手印。
少年跪在尸身边,双目红肿,在那衙役耐性快要耗尽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手,看也不看就在那张口供上摁了手印。
那衙役见他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心虚,暗啐一口便赶紧起身走到胖班头身边,将口供上的手印让他看过。
事情已了,胖班头便又很快带着人离去,屋里只剩下扑在尸身上哀哀痛哭的少年与一旁不停摇头叹气的老汉。
围观的人群看了一阵,也觉得没意思,便三三两两的谈论着散去了。
头戴斗笠的方浣儿站在门边,虽然身上的外衫退去了,可她竟觉不到一丝阴冷,
“师父……”
天空低垂,灰蒙蒙的好像蒙上了一层烟雾,此时虽是清晨,却无半点初阳升起的迹象,反而阴沉的吓人。
看着那扑在尸身上哭泣的少年,方浣儿刚想走进,鼻端嗅到一丝的幽香,凝目望去,原来角落里撒了一片粉色的胭脂,而旁边裂开的的盒子里,只剩下一小半的胭脂,还在里头静静的躺着。
方浣儿没有进去,而是弯下腰把掏出的银子放到门槛上,然后转过身去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察觉有异,老汉一回头,正瞧见门槛上那一锭银子,而留下它的人已经走到了院中,他急忙追了几步,“公子,多谢!”
方浣儿脚下不停,可却深吸了口气,而后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将这些话从发紧的喉中吐出,“不必,好好安排她的后事,还有……那盒胭脂……”
寒风扑面,冷入骨髓,方浣儿只是稍一停顿,便继续朝外走去。
“谢谢!”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稚嫩沙哑的声音,方浣儿身子陡然的一僵,随后停下了步子。
抽噎着的少年转过身来,朝门外便是重重一磕,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发颤的声音里是无尽的感激,“多谢恩人让家姐少受屈辱,至死不敢忘!”
屋外寒风呼啸而过,斗笠下,方浣儿脸色煞白,仿佛被冻着了一般,连唇都微微颤栗起来。
方浣儿没有继续离去,而是站在院中,怔怔的望着面前这雪花冷冷落下的院子。
破败的院墙在积雪的覆盖下,好似下一刻就要被压塌了一般。
“出来吧。”方浣儿平静的说道。
好一会儿,一个短髯汉子才从大门外现出身来,在方浣儿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了进来,“二爷……”
“你什么时候到的?”方浣儿见到来人是旧相识,语气缓和了些。
“二爷,我……我.......”短髯汉子走到方浣儿近前,却是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
方浣儿见状,只是在心里悄然一叹,面上却平静的出奇,她淡淡的问道:“是师父让你跟着我的吧?”
“这……二爷,门主他老人家也是担心您,没别的意思,您可不要多想。”短髯汉子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方浣儿回头望去,看着那跪在少女尸身旁不停抹泪的少年。那少年似乎有所察觉,竟也扭头看了出来。
二人视线相对,方浣儿突然开口问道:“你可还有去处?”
“额……”少年一时间愣住了。
一旁的老汉却是机敏,连忙回道:“公子,自从他们姐弟的娘去年撒手而去,招儿这孩子就这一个姐姐了,没想到如今也……唉!”
方浣儿重新把目光落回少年身边,在那被覆盖住的少女尸身上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一旁,“我给你安排一个去处,你可愿意?”
少年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两条鼻涕从鼻孔流出滑到了唇边,面前这人衣着虽谈不上十分华贵,可也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跟何况这人还有一身的俊功夫。
“招儿!”一旁的老汉见少年还在发愣,急忙喝了一声。
“我……我愿意!”少年回过神来,急忙答应。
朝那少年几乎是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方浣儿便转过了身子,“你留下,帮他们把这女子的后事料理好。”
“二爷,那您……”那短髯汉子小心问道,不想却迎上了方浣儿突然投来的目光,他心里突的一跳登时便住了嘴,目光低垂着不敢再看那张清冷的脸,转而讪讪的道,“二爷,对不住,是小的多嘴!”
身后破屋中哀哀之声啜泣之音不歇,和着外边穿街而过呜呜而嚎的风声,仿若是一曲高明乐师弹奏出的引人泪下的悲乐。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话音未落,眉头轻锁的方浣儿已是径直大步离去,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一般,她急急而行不再停留,在这漫天阴寒的风雪中几个呼吸便隐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