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倾思无邪
作者:雪埜 | 分类: | 字数:40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五十四章 是宿命还是执念
走着走着。菀颜雪眼尖的看到,有些小巷深处的暗影里窝着一些人,他们那一身不能遮蔽身体的衣服,枯燥蓬乱的头发和无精打采的样子,都好似是为了证明了之前的血战是真实发生过而存在的。
裴释见她盯着角落里的那些流民一直看,不由的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在想什么?”
莞颜雪本是边被裴释扯着手往前走,边四下打量观察着周围的人类,注意力根本不在前面。
他这一停,她没注意到,当即一头撞到了裴释身上。
莞颜雪揉着头,一抬眼就见他盯着自己,很是自然的指了指周围的人又给她解释一遍:“没什么,就是在想人的生存方式差别可真大,明明是一个物种。你看,咱们身后说话的那几个妇人,穿的干净整齐,发髻上还插了好多金闪闪的饰品。可你在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边那几个墙角里窝着的人,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身边还有苍蝇围着。还有,呐,你看,那个衣不蔽体的妇人为什么抱着个小孩在笑,那边那个金灿灿的女人却在哭,人也真是奇怪,冰岛上的生灵只有被咬伤了,很痛很痛才会哭,其余的时间安然。”
裴释看着她,眼神里探究的意味很是明显,不自觉的看她就有点看白莲花的那种眼神,虽然也耐着性子跟她搭话,但语气里不耐烦和试探都有:“人类和动物当然不一样的,人类有七情六欲,有头脑,也有能力区别,能力强的人自然就能有更高的地位能穿好的吃好的,不然努力那么累,人为什么要努力。”
菀颜雪“嗯”了一声表示回答,然后跑到卖风车的摊子前吹风车。
裴释跟过来,等她玩够了才说:“也逛了有一会儿了,累不累,要不要去饭庄吃点什么?”
菀颜雪点头“也行。”
饭庄里有个唱曲的小姐姐在唱新编的曲儿,唱词正是根据这次战争编写的:
咱们北岳皇帝福泽深,
天降战神佑北岳,
统领百兽灭敌军
统御百兽灭敌军
……
菀颜雪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的是这几句。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有种很别扭但又什么都想不明白的感觉,现在听到这几句话,憋在脑子里的这种别扭感终于理清晰了。
这是裴氏父子做了局,把她装了进去,那天裴老将军明明早就一切都计划好了,还那样卑微的求自己,也许就是为了能传出这样一段唱词吧。
想通了这点,菀颜雪忍不住感慨,人类的大脑真的是……
额,她想不出形容词了。
菀颜雪小声嘟囔“你们真是的,要算计就不能多算计几步,把事情做得隐晦完美点吗,这么明晃晃的摆出来,我要是还想不明白,都对不起我这一大把年纪了。”
裴释听她嘟嘟囔囔的好像在说话,好像还有磨牙声,但是饭庄吵,她声音也小,听不清,就随口问一句:“你说什么?”
这时又有声音传进菀颜雪的耳朵里,菀颜雪先反思了一下,该怪自己听力太好。
“哎哎,哥几个快看,门口那个刚进来的小姑娘,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哈哈哈,,真俊哪!”
“闭嘴,你眼睛不想要了,马尿灌多了吧,什么话都敢乱说。”
“嘘嘘,张大哥快别说了,那是那天军营里吹埙的姑娘,她旁边还站着裴小将军呢。”
“什么???是那个妖女!!!”
对话的正是几个**,没事闲的在饭庄里聚众八卦。
那桌而的几个人都被喝多的这个突然拔高的嗓门吓冒了汗:“嘘嘘,小声点,你他妈不要命也别害老子啊。”
莞颜雪招来野兽杀人的两次以及她进城后鸟都不鸟裴氏父子的样子,他们可都是在场并且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样的人物怕真是个妖女,邪性的很,惹了她,整不好会被她捻蚂蚁一样简单的就弄死吧。
……
菀颜雪坏心眼的指着那几个人问裴释:“我刚问你,那边那几个小兵说的妖女,他们,是说我吗?”
这次她是真的白莲花,单纯就是想暗戳戳的告黑状,告他们偷溜出军营,还聚众吃喝。
裴释闻言,垂眸去看莞颜雪,莞颜雪也正养着头看他,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像是盛了天上的太阳光。
裴释感觉阳光好像也照进了心里似的,于是咧嘴一笑,油嘴滑舌的说:“不是,你这样美的,是神女,不是妖女。”
莞颜雪随意的点点头:“嗯,我早晚会是神。”
便再懒得纠缠这些了。
裴释订了个雅间,能看外面热闹的街市,还有远处的河水,河边洗衣服的漂亮姑娘,以及围绕着垂柳不停的绕飞的燕子,菀颜雪很喜欢。
小二上来点菜时,冷不丁的,菀颜雪清清脆脆的插了一句:“我要马尿。”
小二愣愣的对着菀颜雪眨了眨眼睛,然后去看裴释。
裴释憋着笑意跟小二说:“再来一壶女儿红。”
菀颜雪疑惑的问:“女儿红又是什么?”
裴释咧开嘴笑的放肆,笑了一会儿才说:“那你知道马尿是什么吗?”
菀颜雪立马脸上有点小骄傲,美滋滋的回答:“暂时不知道,不过一会儿喝了就知道了。我听刚刚楼下叫我妖女的那几个小兵说的,好像可以吧人和迷糊。”
裴释见她这表情也懒得解释这种粗俗的话,就自己偷着乐。
菀颜雪又自己晃荡着脑袋自言自语:“可是既然能把人和迷糊又为什么还要喝呢,人真是怪。”
裴释给她倒了一杯女儿红,递到她鼻子底下,说:“因为人高兴的时候喝就能更高兴,人难过的时候喝,就能暂时不那么难过。你尝尝看。”
这一尝可就尝坏喽。
菀颜雪喝着第一杯感觉辣,不好喝,可是看着裴释还在喝,就又忍不住的又喝了一杯,然后一杯接一杯的就尝嗨了。
一边傻乐呵,一边像垂柳边的燕子一样满屋子乱跑,跑得东倒西歪的。
把雅间的珠帘抓的凌乱的垂着,瓷器也撞成了一地的碎瓷片,她自己依然在傻乐。
好在折腾了没一会儿就人事不知的睡了过去,被裴释背了一路都毫无知觉。
菀颜雪还在裴释的背上做了个梦。梦里,她替裴释上了战场,眼前是绵延不绝的乱尸残骸,以及鲜红色的土地,耳边是裂天是哀嚎声,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鲜血已经浸的看不出她战甲的原样。
天地间突然飘起一阵女孩的歌声:“啦啦啦……你所到之处白骨之花盛开,啦啦啦……鲜红色的幽冥之地自从你脚下开始,肆虐吧,收割吧,战神,啦啦啦……”
那声音,青涩而空灵,一遍遍的唱的她头疼欲裂。
声音想起,围在她周围的人都像是一个个被切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委顿于地面上,然后化成了一滩血水,血上长出了大片的彼岸花。
花海的尽头,是没入了乌黑的云层中的月光,幽深黑暗的天幕下,只有花海上零碎的光星星点点的闪动在一片红雾之中,陪衬着歌声,更是死气阴森。
菀颜雪每走一步,她脚下之地便是白骨森森,每一根都似经过无数年还不肯散去一般,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和无尽的恨意。
她所过之地更是铺出一条霜白色的骸骨路,两边的白骨里更长出一直诡异的树,有枝无叶,像是随时准备伸展开来勒断她的脖子。
菀颜雪回头去看,在她走过的那条白骨路的开端上,站在一个女孩,女孩发丝长长的飘散到天尽头,于着暗夜融为一体,无边无际无尽无望。
女孩一身血液好似都凝固在了皮肤之外,赤红色的脚下是一汪从满地白骨中涌起的地泉一样的血浪,浑然忘我的舞在其上,唱着刚才那首曲调诡异的歌谣:“战神归来,人间的地狱之门已然打开,骸骨开花开满大地……”
在莞颜雪转身的同时,女孩也转了身,四目相对间,菀颜雪惊骇的无以复加。
那是怎样破碎不堪的一张脸啊,在她疤痕交错面目上,泪水像是溪流一般的纵横在疤痕与疤痕之间的条条凹口中。
因为是逐渐的变大,菀颜雪才分辨得出她是在咧开嘴笑,她说:“来吧,战神,迎接你的宿命吧!”
菀颜雪被惊骇的连连后退,她转身想逃。
可她走的越快,白骨堆积的就越快,很快就铺了满地,堆成了山。
那些彼岸花被白骨埋住,突然就燃烧了成了殷红的烈焰,将菀颜雪团团围住。
而那女孩就站在白骨之上,任凭烈火焚身,黑发在火光中肆意飞扬,她痛恨一切,怨怼一切,又无能为力的疯狂着毁灭着所有她看到的。
那些火黑气弥漫,白骨燃烧成灰,黑气却在无边蔓延,仿佛被释放又仿佛在等待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