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周兰的父亲和小男孩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不过我看得出来周兰的父亲似乎心结已经解开了，小男孩走的时候很潇洒地和我挥了挥手，我和他说再见，他说肯定还会再见的。

“潘医生，谢谢你。”周兰父亲又拉住了我的手。

“老爷子，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我看着他。

“你说。”他倒是很爽快。

“其实你早就和他们签订过合约了，对吧？”我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他却一点都没有否认的意思，他点点头，告诉我说其实就在他感觉自己可能患上癌症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不过却不是那个叫Future的医疗机构，具体叫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那份合约也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因为在签订合约之后他却并不相信真有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遇到了骗子。

好在他并没有花什么钱，没什么损失。一直到那个叫Future的医疗机构出现和他签了另一份合约他才想起好几年前的这件事情，只是他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对方，没想到那个小男孩却主动联系他。

“除了签订合约，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我问道，我的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这或许是我最直接了解对方手段的机会了。

他想了想：“他们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我在那儿呆了三天三夜，就在一个小房间里，那三天三夜到底都做了什么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好像经历了很多喜怒哀乐，另外，还有很多的回忆，很长很长的回忆。”

我微微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他们对他的大脑信息进行电波采集，我问他：“还有呢？”

“没了，对了，还做了一个体检。”

这就对上了，大脑信息采集加上DNA样本采集，这样所谓重生的两大必要条件就齐活了。

只是我还是很震惊，他们居然拥有这样的技术手段。

“现在你还想让他替你照顾兰姐吗？”我没有再问他更多细节的问题，从和他的对话来看很多事情他都已经忘记了，即使没有忘记那记忆也已经很是模糊。

“不了，你说得没错，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怕他的思想已经十分的成熟，但终究还是个孩子，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不能让他再去拖累兰兰。潘医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感觉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个孩子，唉，这一个兰兰就够让我牵挂的，现在又来了一个，我就更加的放不下了。”

说到这儿他老泪纵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他后悔了，他后悔当初不应该有什么重生的念头，现在反倒徒添了牵挂与伤感。

我能够理解他的感伤，我说道：“你也说了，他该有自己的生活，我还是那句话，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无论我们哪一个人都必须学会坦然去面对。”

我给周兰打了个电话，很快她和贺蒙就来了。

刚才的事情我没有和周兰说，这是她父亲的意思，他说既然他都已经做了选择，那么这件事情就一辈子都不要让周兰知道，免得周兰又会背上一个大包袱。虽然周兰之前也知道一些小男孩的事情，可她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就让她当是她父亲因为病重而产生的臆想吧。

目送着周兰和她父亲离开，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贺蒙递过来一支烟：“潘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他了。”我轻声说。

贺蒙瞪大眼睛：“谁？那个小男孩？”

我点点头：“嗯，我还和他聊了很多。”

“他不会真是……”

“是的。”我回答得很简洁。

贺蒙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胖子，给我查一下省内都有哪些孤儿院。”

贺蒙应了一声：“哦！”

我们俩上了车，他问我去哪，我让他送我去江城，我得去找疯子，我要告诉他那男孩是真的存在的，那么沈茹月说不准也并不是虚幻。

贺蒙没有跟我一起上去，他说他所里还有事儿。

“还真有这么一个男孩存在。”疯子听完我的诉说之后眯起了眼睛，皱起了眉。

“我问过他住在哪里，他说住在孤儿院，我再问他就不说了，他还说那不是一所普通的孤儿院。”

疯子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怀疑那所孤儿院里都是这样的孩子？”

“我不敢肯定都是，但应该不只他一个。”

“所以你让贺蒙去查孤儿院？”

“我没让他查，只是收集省内所有孤儿院的信息。”

疯子轻笑：“你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胖子知道该怎么做的，应该不会惊动他们。”

“好吧，你希望我做什么？”疯子问我。

我说道：“我听小男孩说起一件事，他说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生过病，大病小病都没有生过，我怀疑他的基因是不是经过了特殊的改造，或许这也是他们的研究内容之一。”

疯子点点头：“这倒是很有可能，听你这么说我都想抓他来做小白鼠了。”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

疯子一脸的服：“怎么？看不起人么？不怕告诉你，我如果做研究的话一定不会比那些人差！”

这一点我还真信，这小子就是个怪物，我在想，到底有什么是他不懂的。

“我在想，让你唱歌跳舞你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促狭地笑了。

他又翻了一个白眼，我的笑意更盛，他说道：“唱歌跳舞搞不来，不过要说乐器我不会的还真心不多。”这下又把我给噎着了，他还真敢说，他见我这个样子：“你不信？”

我还真就信了，这个疯子简直就不能拿常人的眼光看他。

“这还差不多。”

我咳了咳：“扯远了，还是说那个孩子吧。”

他说道：“这样吧，我就辛苦一点，亲自去查一查。”

我问他想怎么查，他说他自然有他的办法。我想到了他和聂岚他们的关系，说不定他还真有什么过人的手段：“行，别伤害着那孩子。”

“放心吧，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尊重生命。”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行，有什么给我电话。”说罢我就准备离开，他叫住了我：“我的那个问题你弄明白了吗？”

我一愣：“什么问题？”

他瞪大了眼睛：“看来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我摇摇头：“我想过，但是我却没一直没找到答案。”

“你真的是你吗？”他又问了一句，他这话就像是一句疯话，我不是我那我又是谁？但我却不敢这么去想，我知道他不会无明白故的说这话儿。

他拍拍我的肩膀：“好好想想吧，或许你能够找到答案。”

从江城大厦离开之后我一直在思考着他的这个问题，我真的是我吗？我若不是我那我又是谁？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泡了一袋方便面凑合着就是一顿。

我拿起手机给我爸打了过去。

“志强，你吃饭了吗？”

我说正在吃呢，他又问道：“不会又在吃泡面吧？”

我嘿嘿一笑，将一筷面送到嘴里。

“你呀，我们一不在你就瞎对付，这样对身体不好。”

“没事，今天事儿多，累了，又不想在外面吃就回来对付一顿。你和我妈还好吧？”

“我们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咽了一口面：“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他说话还是那么的干脆。

我问道：“我小时候生过病吗？”

“怎么想到问这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我连忙说只是随便问问，我身体好着呢。

“你还真没生过什么病，打小身体就很好。”

我又说道：“你仔细想想，什么病都没生过吗？哪怕是伤风感冒什么的。”

他很是肯定地说道：“没有，就连头痛脑热都没有过。”

“哦。”

“志强，到底怎么了？”

我听得出他似乎有些担心，我笑道：“没什么，爸，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好吧，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对了，要跟你妈说两句吗？”

我说不用了，让他代问我妈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居然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这正常吗？

要说我的身体好我并不觉得，我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我自己清楚，只能说是一般，可是却从来没病过，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个男孩说的，他是个坚强的小白鼠，可我呢，我不是小白鼠，我有家，有爸爸妈妈，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但疯子为什么要那么说呢？我真是我吗？我不是我那我又是谁？为什么这些事情都会和我扯上关系。

我有些气恼，这个疯子说话只说一半，有什么他不能说明白一些？

我真想给疯子去个电话让他把话说清楚，可是我还是忍住了，他既然让我自己去弄明白肯定有他的难言之隐。

躺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看着电视节目，跳过一个一个频道我才发现现在的电视根本就没什么看的。

手机响了，是聂岚打来的。

这两天其实我也给她打过电话，只是她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的，虽然我也有些担心她，但我知道她的工作性质，所以我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喂！”听筒里传来了聂岚的声音。

“你还好吧？”我直接问道。

“我很好，不用担心。”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动听。

“那就好。”原本我应该有很多话的，可是话出嘴边竟然就变成了三个字，那就好，我突然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嘴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