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照例去了诊所，不过疯子成了我的跟屁虫。

我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冲着杜筱筱去的。

我还记得最初的时候他曾说过杜筱筱这个人不简单，那个时候他却没有见过杜筱筱，只是从我的那个幻境中得出的答案。只是我没想到他见到真人之后会一下子给贴了上去，我觉得他应该是对人家小姑娘起了意。

今天他难得地穿上了我为他买的那身衣服，脸也洗得干干净净，还刮了胡子。

原本他就没有什么胡子，这一来他就更加的白净了。

“潘哥，早！”杜筱筱微笑着向我打招呼，然后她的目光望向了我身后的疯子，她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疯子，你怎么这副打扮？”

我愣了一下，怎么着，小妮子是看疯子这样子不顺眼了？难道她喜欢原先那个邋遢窝囊的臭样儿吗？疯子有些尴尬地看看我，杜筱筱大笑起来，她瞬间也明白了，疯子这是被我改造了。

她说道：“其实原先的你更有个性一些。”

听杜筱筱这么说，疯子瞪了我一眼，然后挺了挺胸，仿佛找回了自信。

我摇摇头，无语地进了我的办公室。

今天早上有一个预约，我十点进的诊室，十一点多钟再出来的时候发现疯子和杜筱筱还在热火朝天的聊着。

这时候刘薇也从她的办公室走了出来，这两天她也正常上班了。

她的手里拿着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笑道：“我看他们还真是投缘。”

我没有接茬，而是问道：“孙哥呢，这几天怎么没见他？”

“他单位里事情多，整天都忙着加班。”刘薇很平淡地说。

“那个人没有再来找过他吧？”我指的自然是那个沈茹月。

刘薇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见她，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要说我和她的死有关系。”

刘薇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我笑道：“你也别生气，要知道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屁孩，她的话能当真吗？”

“你真觉得她是个孩子吗？”刘薇反问了我一句。

我沉默了，无论是少女沈茹月还是男孩周天宇我还真不能单纯地把他们当成孩子看，毕竟他们都承载着本体的记忆。

“算了，不管她了，她不就是希望我和老孙闹吗？不是就希望我们散吗？我还偏就不会遂了她这个心愿，我要让她看看，我和老孙的感情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没了。”

她能够这么想我也替她高兴。

“不过志强，有句话当姐的一定要提醒你，如果可以，你就别再管那些破事了，我总觉得那些事情会伤害到你。再说了，平平安安地过我们的日子不好吗？”

我知道她这是关心我，我说道：“刘姐，放心吧，我的心里有数。”

她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不管怎么说，姐谢谢你。好了，我得先回去了，还有点事情。”

中午我和疯子是在诊所里吃的，杜筱筱和另一个当班的小护士负责点的外卖。

吃过饭，我把疯子叫进了办公室。

“我说，好歹我这儿也是诊所，你们就不能注意一点影响吗？”这话我自然是不好说杜筱筱的，所以我只能指责疯子。

杜筱筱站的前台，那可是我诊所的门面，两个人在那儿聊得热火朝天，笑容满面的，那像什么话，诊所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疯子不满地说道：“我们只是聊天而已，再说了，这一早上根本就没有病人登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儿的病人一般都是电话预约的。”

我点上支烟：“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疯子抓起我的烟也点了一支：“下午我陪她去看看她父亲。”

杜筱筱的父亲病早就已经好了，在两年前就已经出了院，现在生活已经正常，在我的介绍下他去了银行当保安，收入也算是稳定。所以这两年杜筱筱的小日子才能够有些滋润，冒出了她小资的苗头。

“这么快就见家长了？”我大吃一惊，这可是闪电般的速度啊。

疯子皱眉：“你想什么呢？他父亲遇到点事儿。”

“哦？我怎么没听她起？”

疯子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把单位的监控系统给弄出了点问题，他们的技术部门处理不了，要让他自己掏钱到外面去请人弄。”

“所以你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我笑道，他这是曲线救国的打算吗？

“这有什么，你也知道，那玩意对于我而言就是举手之劳。”

我摆摆手：“去吧，注意安全。”

我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那帮子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想要抓他，要是真让那些人抓去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知道。

我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要不陪你一块去吗？”

他果断地拒绝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显然也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疯子和杜筱筱离开了，诊所里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值班护士。

大约下午三点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看了一眼，居然是文慧打来的，难道是那个洛华想要见我吗？

“喂，文慧，有事吗？”

“潘医生，你在哪？”

文慧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告诉她我在诊所，她便挂断了电话。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并不是洛华想要见我，而是她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文慧，看来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她应该就在我的诊所门口。

“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上去明显又憔悴了，而且她的眼睛很是湿润，应该是刚刚哭过。

我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喝点水，别着急，慢慢说。”

“他不是洛华！”文慧带着哭腔说。

我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道：“虽然他和洛华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知道我们所有的事情，但我肯定他并不是洛华。”

“你凭什么断定他不是洛华？”

“我也说不上来，他刚回来的那天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的心里很激动，你知道，我原本一直盼着他能够回来的。可是这两天我却隐隐有些害怕了，突然我就觉得他好陌生，潘医生，你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个你很熟悉，很在意的人突然变得很陌生的感觉真的让人感到害怕。真的！”

我苦笑，眼前的文慧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叶公好龙。

她一直心心念念地忘记不了死去的洛华，而且一心等着奇迹的出现，等着洛华的重生，可是洛华真的“活”过来了，她却觉得害怕。

当然，我还是能够理解她说的这种感受的，最熟悉的陌生人，这确实会让人感到恐惧。

“他呢？”我问文慧。

“一大早就出去了，每天都是这样，天不亮就离开了家。”

我想他应该是去了Future医疗机构，现在他是那儿主事的人。

“我还想和他好好聊聊的。”我叹了口气，文慧说道：“他说他会来找你的，他也有事情想要和你谈。潘医生，到时候你帮我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洛华，再问问他在外面都在做些什么。”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文慧喃喃自语，我安慰道：“或许是你想多了，又或者你还没能够真正接受这个事实，这种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很难接受的，不是吗？别说是你，就是我也需要时间去适应。”

话是这么说，可我的心里也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之前我让她接受洛华已经死了的事实，可现如今我还得安慰她，让她接受洛华活过来的事实，如果这些事情我不是亲历者，而是从某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要么我认为他在和我摆龙门阵，要么我就认为他是真的疯了。

文慧抬起头来，深吸了口气：“我得回去了，要是他回去见我不在家里又会起疑心的。”

我问道：“他不相信你？”

文慧苦笑：“是这个他并不相信我，而且他有事情瞒着我，不管我怎么追问他都不说。就拿那晚在城南遇见你的那件事情来说吧，其实他就是故意在城南等着你的。”

“嗯，看得出来。”

文慧听我这么说愣了一下。

我说道：“有很多事情现在我没法向你解释，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和你说，这样，你先回去，我会找时间约他见上一面的。”

文慧像是担心什么：“我有不有报警？”

她想得很简单，洛华原本就已经死了，只要她报了警，警察肯定会把这个洛华给带去问个究竟，那样她就不用再这么担惊受怕了。

可是我却阻止了她：“现在还不是时机，文慧，听我的，让我来处理好吗？”

要真那么简单的话，我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贺蒙了，直到现在贺蒙都还不知道洛华活过来这事儿，疯子和杜筱筱是肯定不会和人说的。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她有些失落，我告诉她，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情立即给我打电话，她的事情我不会不管。

文慧走了，走之前我向她要了洛华的电话号码。

我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然后听听他会怎么和我说，但最后我还是忍住没打，既然他说了会来找我那我就安心地等了，而且我相信那个费恒今天应该会再来的，他看上去比我更加的着急。

果然不出我所料，五点多钟我下班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诊所门口停了下来，车窗摇下的时候我看到了驾车的人就是费恒，他冲我笑了笑：“潘医生，我在大雅园订了一个小包房。”

我上了车，车子向大雅园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