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齐皇一番话，高培方明白了。

齐皇这是怕了，怕自己会成为亡国之君，不敢再冒险了。

尽管高培方对齐皇接触甚少，但是他还是知道，后者年轻时有着鸿图大志，锐意进取，极力想要改变齐国衰败之状。

并且，在他多年的励精图治下，齐国衰败之状虽未能改变，但是较之先帝时期，衰败之状有所减缓。

可见，他的努力是有用的，只是效果不大罢了。

然而，多年的努力与成果不成正比，齐皇难免会产生懒怠感，从而失去了年轻时的激情与斗志。

如今，他竟然只求不为亡国之君！

有人在前面为他革固鼎新，他竟然束手束脚，生怕国家动荡而阻止了我继续下去？

是的，我承认，如此触动世家大族利益，难免有世家不服，猛然发起动乱。

但是，齐国已经病入膏肓了，只能下猛药治痛，忍痛割腐才有可能让齐国重焕生机，发展强盛强大起来！

……

高培方面色戚然，说道：“这么说，父皇是将齐国强盛的希望放在了太子身上了？”

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相信齐皇比他还要清楚。

不学无术，骄纵蛮横，荒淫无道，欺压百姓……

太子的身上就没有一位明君，不，要求要放低一点，他是连守成之君的优点都没有！

这样的人，能寄托希望在他身上？

齐皇叹息道：“所以，朕希望你日后能好好辅助他，同心协力将齐国发展壮大。”

闻言，高培方面露讥讽之色，说道：“父皇，先不说儿臣能否与太子同心协力。父皇认为太子能够与父皇相比，或者是能够做到父皇年轻时那般吗？”

他仅是说年轻时，暗指齐皇如今也是不过如此罢了。

听得高培方一番话，齐皇真是被噎得不轻。

“怎么，难道这皇位要给你来坐不成？让你来兴盛齐国？”

一怒之下，齐皇脱口而出道。

然而，高培方却是表现得十分淡定。甚至，他的表现仿佛是在说：父皇你说得对！

这时，齐皇虽然怒火中烧，但是也注意到了高培方的表情，并从中读出了后者心中的想法。

顿时，齐皇怒火更盛，吼道：“孽子，你还真敢觊觎皇位？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高培方面无惧色，继续说道：“若父皇真的认为皇位只能由储君继承的话，为何要留予三皇兄五皇兄他们争取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齐皇也不是由储君身份继承的皇位……

“你母亲仅是宫婢的身份，你岂敢觊觎皇位？！”齐皇说道。

听得这话，高培方的身子不由倒退一步，一脸惨然地说道：“所以，在你的眼中，我仅是一名宫婢之子，连皇子的身份都是玷污了皇室颜面了？”

“难怪，几位皇兄开府时都是册封的亲王，就我一人是郡王。”

“一开始，我只是以为我在你眼中不受宠，所以我才会受封一名郡王。”

“原来，一切真的都仅是因为我母亲的出身。”

“曾经，我无数次在心里驳回的这种想法，没想到却是真的……”

这一番话中，高培方是连“儿臣”、“父皇”都不称呼了，可见，他对齐皇有多失望了。

这一层遮羞的窗户纸尚在时，双方还能因为隐晦而视而不见；但如今窗户纸给捅破了，所有一切都摆在了台面上了。

如今，齐皇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只见，他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也对，就以他的身份，怎么会为自己的失言认错？

或者说，他没有错！

就这样，两人相对沉默了下来，房中安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

良久，寂静的氛围才得以打破。

高培方一脸决然之色，说道：“父皇的意思，儿臣懂了。儿臣发誓，此生绝不染指皇位，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父皇可有满意？”

说完，高培方目无神采地看向齐皇，静待后者的回复。

齐皇抬了抬手，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将一切化作为一声叹息。

“唉！”

接而，齐皇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父子相谈，可谓是不欢而散了。

……

齐皇从房中出来，守在房外的众人立即围了过来见礼。

和郡王高炽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陛下，方王是否继续关押？”

齐皇都亲自来过问了，想来方王是问题不大的了，因而和郡王才会这样问。

齐皇内心挣扎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说道：“放了吧。”

“遵旨。”和郡王应道。

同时，他瞟了一眼齐皇的脸色，而后从齐皇的神色中看到了心情复杂。

心情复杂？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齐皇为何会是这副表情？

不过，方王仅是被关押了半天，齐皇就亲口下旨放了方王，这想来方王的处境并没有什么问题了。

想了这么多，高炽成又想道：唉，我就是个混日子等死的，想那么多干什么？按旨意行事就是了。

……

高培方还未回到方王府，他平安无事地从宗正寺出来的消息，以风的速度传了出去。

此时，东宫。

什么！

“打听清楚了没有，怎么回事，高培方怎么被放出来了？”太子叫道？

禀报之人说道：“属下不知，不过属下打听到，方王被放出来前，陛下去了宗正寺，并且与方王谈了一阵子。”

“父皇？？”太子奇怪地想道。

在他印象中，高培方一直不得齐皇恩宠，怎么突然的，高培方才被关押半天，陛下就去探望了，并且下旨释放了高培方？

这可真是迷惑行为。

“有没有办法打听到父皇与高培方说了什么？”太子问道。

下属摇头说道：“陛下除了让魏公跟着进了房中，其他人都只能是守在房外，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难了。”太子沉吟道。

魏公公跟随齐皇多年，守口如瓶，想要从他的口中打听到消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哼，高培方可真走运，才半天就像个没事人的从宗正寺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