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您

花降楼里楚黛的箱子，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上面的机关锁。

那是——以前草原那边的某民族送来给陛下的礼物，他曾有幸亲眼看着陛下使用。

回到宫中后，李笙脑海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作为臣子，他不该在陛下之前看箱子里放着些什么，而一己私念，却使他忍不住去探究。

最终他选择了听从本心。

尝试了番，他解开了机关锁，开启了箱子。

然后，他见到了被压在箱子最底端的宣纸，劲秀有力的字体洋洋洒洒写在上面，那是王的字迹。

文字内容描述了他的王现在面临的窘境，醒来便附身到了女子体内；描述了他需要尽快获得太后，以及宫内亲信的信任；描述了他身为君王，对于现在假皇帝当政的担忧，希望尽快能够控制住他的身体，寻求恢复的方法……

阅完信中所述，李笙久久不能言语。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了日常。

可一切倘若是真的，那便可以解释为什么楚黛的眼神，她的神情，她的言语如此地像他的王！

然而，他负伤邀请陛下练武，试探之下，眼前却蒙了层白雾，愈发分不清真实。

究竟哪个人的身体里才是他日思夜梦的人……

李笙静静地看着“楚黛”，妩媚娇艳的脸上，是冷漠高傲的，幽黑的丹凤眼微微扬起，流露出对他的不悦。

毫无躲避地直视着他。

而他侧过脸，“他的王”是一贯清冷的表情，似乎对“楚黛”说出的大逆不道之言而觉得可笑，优雅的嘴唇微微勾出讥笑的弧度。

苏惜言瞥着慕夜澜，突然将他勾住怀中，俯身到他耳畔，明目张胆地威胁道，“楚黛，你还想回到本来的位置吗？想的话，你该知道什么话不能说！”

慕夜澜猛地抬眸，耳垂喷洒着男人的呼吸，如鹅毛撩过，让浑身僵硬。耳朵里也进了热风，像是在给心脏挠痒痒。

李笙屏住呼吸，他看着“陛下”亲密地将“楚黛”揽入怀中，耳磨细语。

男俊女美。

女人的身高刚过男人的肩，身高和外形都是如此匹配。

一瞬间，他的心痛到无法呼吸，他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慕夜澜闻声，猛地甩开苏惜言的胳膊，“快传太医！”

他的慌张，一半是因为李笙的咳嗽，一半是因为心底不受控制的小鹿乱撞。

以李笙的身体素质，这会功夫又咳嗽了，内部一定是受伤了。

苏惜言看着他略显焦急的模样，又见李笙脸色苍白，满是忧郁的神情，内心叹气。

要传太医，也是你出去传，她堂堂皇帝出去叫太医？

苏惜言捏了下慕夜澜的后腰，感受到他的僵硬，这才淡淡道，“别担心。”

李笙停止了咳嗽，看着他们，虚弱道，“臣没事，陛下无需传唤太医。只是呼吸不畅而已。”

而已么……他内心自嘲。

苏惜言道，“没事就好。”

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坏女人，伤害了了锦衣卫的淳淳爱恋之情。

慕夜澜恢复了平静，抿着嘴打谅着李笙，为了防止身侧的胆大女人再做出些出格的事，他决定保持沉默，不再争执。

毕竟，他不可想被李笙看到自己被强吻的画面。

苏惜言瞥见慕夜澜冷着脸站着，明白他会消停一会了，她看着李笙，问道，“胸口的伤是怎么来的？”

李笙垂着眼，低声道，“在花降楼去箱子时，被她们的人发现。除了右潇然，还有另外一个高手，臣在与他们缠斗的过程中不慎挨了一掌……”

“后来，锦衣卫的另外两人赶到，在他们的援助下，臣才得以顺利离开。”

苏惜言点了点头，“能看出他们的武功出自什么派别吗？”

李笙低声道，“他们两人有意压制，使用的都是常见的一些招式，臣无法判断。”他顿了下，又道，“……右潇然在与臣对打的过程中，情急之下似乎用了一招少林的伏虎拳。和臣见过的伏虎拳法有些类似，但又有些不同。”

“朕知道了。”苏惜言道，“你好生修养，这几日便在宫里养伤。”

李笙道，“遵旨。”

苏惜言扯住慕夜澜衣袖，神色平静地拽着他转身，而慕夜澜蹙着眉头只得跟上。

屋门关上，只有窗外的落日余晖落了进来。

李笙靠着床头，沉默地看着紧闭的屋门，视线收回之际，忽然瞥见地上多出的一个白色物体。

那是张被缠成柱状的纸条。

只有二公分（厘米）没到的长度。

李笙内心一惊，匆忙下床捡起，他颤抖着手展开纸条，只见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细豪毛笔清晰写着——“祭祖三日，暗中保护朕。”

陛下身侧有皇家暗卫暗中保护，不会特地让他守在暗处。

只有在他身边的“楚黛”是需要的！

李笙呼了口气，从袖中摸出叠好的宣纸，那是他因私心从箱子里拿出来的。

展开宣纸。

和手里的字条比较。

字迹毫无差别。

李笙细心地把宣纸折好，把字条夹在中间，重新放回了袖中。他闭上眼，心情无比激动，整个人都处在颤抖中。

原来……

原来……

他就知道陛下是不会随意爱上一个女人！

他就知道在他受伤时第一个冲到他身侧的人是陛下！

陛下，李笙愚钝！李笙回忆着楚黛昨晚对他所说的话，自责地捶了下床。

不过换了副躯体，他便认不出他的王，何等惭愧！何等羞耻！

十年前，月光下，他亲吻着年少的王的手背，立下誓言。

“从今夜起，臣李笙与皇子慕夜澜结下死誓：

臣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臣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臣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臣将成为黑暗中的利剑，城墙上的守卫，抵御寒冷的热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白涟国与吾皇的坚盾。臣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您，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李笙想着月光下少年微微扬起的嘴角，捏紧了拳。

他将按照誓约，守护他的王。

“我一定会将你赶出陛下的身体，楚黛……”李笙喃喃自语，眼神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