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红渊握着茶杯的手微僵，嘴角的弧度缓缓沉下，半晌，才说道：“你不觉得那长缘很是可怜么？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人儿，喜欢到骨子里，失去则会疯魔的人儿，就这样被她背弃了彼此的诺言，投入他人怀抱。”

落骨不知红渊为何会对如此一出怪诞的戏剧发出如此感慨，问道：“有如此感慨，难道师兄你可曾遭遇过如此境况？”

“我？”

红渊沉吟一声，说道：“没有，曾经一个故人，境遇与此颇为相似，有感而发罢了。”

对于红渊说是故人境遇时，落骨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似不像说谎。

提起茶壶，红渊复又倒了一杯茶，说道：“一出戏剧而已，就剧论剧。”

见红渊避开自己的问题，落骨也不再追问，说道：“倒是不知师兄居然还有看戏的爱好，嗯....就剧论剧，我倒是觉得，那长缘并非是喜欢青悔，不过是孤岛无人，仅有他俩，他喜欢的是她的陪伴而已。”

红渊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说道：“不是斯人，焉懂斯人之心。”

这句话，落骨却是并未去细听，转头向楼梯口望去，这一出《忘川河畔》都唱完了，白莫与银元还未回来，让她有些担忧了起来。

见落骨不停地往楼梯口张望，红渊问道：“是在等白莫罢。”

不是问“是在等何人”，而是肯定她在等白莫，落骨微微惊诧，她与白莫一同去百里玄家，并未告知红渊，他却知晓，细思极恐。

这红渊怕不是一直在暗中窥视着她与莫哥哥吧。

似乎知晓落骨心底在想甚，红渊身子微微前倾，陡然靠近她，莞尔一笑，说道：“我方才进来之时，瞧见你们在一处儿了，只是不知他神色匆匆，去了哪儿。”

“哦....”

听红渊如此一说，落骨心底那丝紧张才松懈了几分，笑道：“原来如此，莫哥哥还未回来，恐出了甚事儿，我去寻他，师兄，这茶座费已经付过了，你爱看戏，就多看几场罢！我先失陪了！”

话落，不等红渊言语，落骨起身，匆匆向楼梯口跑去。

银元曾说过，红渊身份迷离，不是简单角色，叫她少与他言语，虽然今儿只是讨论了一出戏剧，但落骨还是谨听银元劝告，寻了借口离开。

白莫此前离开时捂住肚子，面色苍白，想是应该去了茅房，于是落骨抓住一人询问了茅房之处之后，向后院走去。

后院空荡无人，落骨走到茅房前，瞧着紧闭的木门，轻声喊道：“莫哥哥！你在里面吗？”

茅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但却无人应答。

落骨怕白莫拉肚子拉晕在茅厕里，于是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木门，喊道：“莫哥哥！莫哥哥！你怎地了？说话啊！”

须臾，从茅房里传来一道怒吼：“我不是你莫哥哥！别敲了！走远一点！不许听我出恭！”

这声音颇有些熟悉，落骨仔细回想了一番，陡然想起，这不是之前清河镇桃源食府那老板娘的声音么，清河镇离这黎城百里之遥，倒是不知她怎地会来了黎城。

往后退了几步之后，落骨又挨个寻了其他几个茅房，皆无一人。

玉娘出恭完毕之后，推开门，见到落骨，娇嗔一声，说道：“哟！小姑娘！是你啊！”

转过头，落骨对着玉娘点头微笑致意，算是打过招呼，心下还担心着白莫与银元，遂转身准备离开。

“诶诶诶！小姑娘你着急作甚？等等呐！”

玉娘扭着款款腰肢，小跑到落骨面前，笑道：“小姑娘，没想到你也来了黎城呐！真是缘分缘分。”

“嗯！老板娘我还有事儿，先行失陪了！”落骨牵强地笑了笑，说道。

话落，她转身抬脚，再次准备离开，谁知又被玉娘拉住了手腕。

落骨尝试挣脱，却发现她力气奇大，居然挣脱不开，有些惊诧地望着她，心底寻思这人儿怎地就缠住她不让她走了。

随即，玉娘从怀中摸出一张小纸片，塞到落骨手中，说道：“清河镇生意惨淡，我便来了这繁华富饶的黎城谋生，在城西新开了一家店，有空来捧场哟！”

捏着小纸片，落骨一脸牵强，说道：“一定一定！我真还有事儿，先失陪了，你能不能放开我。”

“哎哟！瞧我这没眼色儿的劲儿！”

玉娘松开落骨的手腕，对着她抱歉一笑，说道：“对不住了，生意最近惨淡，心急了些！你还有事儿，就先去罢！”

从后院进入戏院中，落骨心怕白莫已经回到了之前的茶座，跑上二楼一看，不仅没见着白莫，就连红渊不在了，桌子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于是转身下了楼。

从戏院出来之后，落骨将玉娘给的小纸片塞入怀中，轻瞌上眼，屏气凝息，细细搜寻白莫的气息。

半晌之后，她自这岇杂纷乱的气息中，捕捉到白莫一丝微弱的气息，睁开眼，朝东边跑去。

跑到一处名为“红楼”的大楼前，落骨才止住了脚步，走到紧闭的门口，抬手便敲门。

落骨能确定，白莫就在此地儿。

这大街上的店铺酒楼等，皆敞开了门做生意，只是不知这红楼为何白日里要大门紧闭，不做生意么？

敲了半晌之后，门内才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虚开了一条缝儿，一满脸疲态的男人，探了个脑袋出来，他虚着眼，看了一眼落骨，打了个哈欠，说道：“小公子，敲门作甚？要寻欢作乐，晚上再来！”

说罢，他“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晚上才做生意？

落骨退了几步，看着那门匾之上那两个龙飞凤舞的“红楼”大字，鼻尖耸动，又闻到里面传来许多脂粉香，心下明白了此地儿应是书中所说的烟花之地，青楼。

书上是如此形容青楼，男人的温柔乡。

莫哥哥是男人，来这青楼，想是来寻欢作乐的，可是莫哥哥不是不喜与女子做那极乐之事么？为何要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