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颇有几分玩味，像是在观看一场烂到极点的戏剧。

“听着好像是挺合理的，但是你的这个剧本有点问题。”陆云泽仔细想了想，竟然真的和‘韩立’讨论起了这件事。

“你看啊，蛮胡子是一个九百多岁的老怪物，能在这个道德沦丧、世风日下的世界里活这么久还没被人干掉，想必他定然极其小心，而且对其他人充满了戒心，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更别说是在虚天殿这么个地方，他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一个这样的人，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怎么会把我和韩立单独留在这里呢？这种行为太不合理了，我说的对吧？”

高台颤抖得更加剧烈，那股能将结丹修士瞬间冻结的寒潮再次出现。

在这寒潮之中，‘韩立’就那么站在高台顶端，背对着蓝光闪烁的坑洞和致命的寒潮，玩味地看着陆云泽。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他笑着说道：“那你觉得该怎么改呢？”

陆云泽得意地挺起胸膛，好像完全没听出‘韩立’话语中的讽刺之意。

“我觉得应该这么改……”

陆云泽摸着下巴，踱了几步，似乎真的是在思考这件事。

“首先，一个合理的故事是需要铺垫的，所以我们不能只把视线放在虚天殿之中，而是要在虚天殿开启之前，就落下伏笔。”

陆云泽仔细思考了一下，突然激动地一打响指。

“有了，就先从玄骨脱身之前开始吧！”

‘韩立’眼皮勐地一跳，双眼微微一眯，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云泽。

而陆云泽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打算，反而一边踱步，一边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我正和韩立一起做一件无比强大的机甲。我负责主体的炼制，和中心禁制的设计。而韩立则是在帮我打下手，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把特定的灵纹和符文，用我事前准备好的灵墨刻在机甲上。”

“说实话，就我现在的技术而言，想做出我设计中的机动赛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成功几率着实不高，但我也不是真为了把那东西做出来。对我来说只要能有借口把韩立留在洞府里，就算是成功了。至于那东西到底能不能做出来，其实对我来说，是一件挺无所谓的事情。”

陆云泽笑嘻嘻地一耸肩，对面的‘韩立’则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笑着对陆云泽说道：

“继续说。”

“好啊。”陆云泽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距离虚天殿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竟然出现了另一个韩立，和我熟悉的那个韩立互换了。”

陆云泽像是变魔术一样，两只手造作地在身前一展。

“而我本人则是被时间乱流席卷着，看到了一些我本不应该看到的景象。因为这个，几乎要了我半条命，甚至连眼睛没了。”

“我成了一个事实意义上的瞎子，在洞府里和另一个来历不明的‘韩立’说了几句话。”

“但就是这几句话的时间，让我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陆云泽笑嘻嘻地看向‘韩立’。

此时的高台颤抖得更加剧烈，坑洞顶部蓝光闪烁得越来越厉害，甚至隐隐可以看见熊熊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已经冒出了头来。

寒潮席卷而来，被陆云泽周身猩红光芒直接拦下。

‘韩立’站在寒潮中，嘴角仍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另一个‘韩立’在你面前露出了破绽？”‘韩立’笑着问道，像是真的在和陆云泽讨教这件事。

“算是，也不算是。这么说可能有些难懂啊……”陆云泽摸了摸下巴，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对‘韩立’说道：

“这样吧，我先从最简单的开始，你还记得韩立那时候的主要工作，是帮我用事前准备的灵墨把灵纹和符文刻在机甲上吧？”

‘韩立’眉头轻轻一皱，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这就好办了，这么说吧。对我来说，传统的灵兽血加朱砂早就已经不够用了，要想承载元婴级别的法力输出，我就需要更加高级的灵墨。”

“所以我的灵墨都是高阶妖兽的灵血，再加上从韩立灵药园里采来的一些上年份的草药，融合配置而成。”

“这种灵墨无论是在灵力传输的效率上，还是对灵力本身的容量上，都远胜于寻常的传统灵墨，只是有一个微小的缺点。”

“在没有彻底干透之前，这种灵墨会散发出一股非常非常澹的奇怪味道，这种气味并不明显，而且很难粘在人身上，除非是长期和这种灵墨打交道，否则根本不可能染上这股味道。”

“就算真的染上了这味道也无所谓，这味道实在太澹，也很不容易察觉。如果是在一个刚刚涂完灵墨的机甲旁边，那就更不容易被察觉到了，除非认真仔细地去闻，否则根本不可能闻到。”

‘韩立’的笑容凝固了。

“所以你明白了吧？我那时候可不是在看你。说真的，我那时候眼珠都爆了，能用什么看你？”

陆云泽冲着‘韩立’咧嘴一笑，格外高兴地说道：

“我是在闻你。”

‘韩立’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云泽，眼神深邃得吓人，像是两道无底的黑暗深渊，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然而陆云泽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继续对‘韩立’说道：

“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韩立’的身上，也有那股气味。可这怎么可能呢？那个韩立不是应该被移走了吗？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是另一个‘韩立’才对。”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夺舍？难道是有另一个意识借助韩立的身体降临了？”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甚至即使是在虚天殿中和韩立重逢，我都没敢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他。因为我害怕有另一个意识存在于他的体内。”

“直到我从韩立口中得知了玄骨的存在，并且实实在在地在虚天殿中看到了他！我这才敢肯定，在某段时间之内，的的确确存在着两个不同的韩立。”

“一个在无名荒岛上放出了玄骨，另一个则是在我的洞府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陆云泽冷笑着，看着高台上的‘韩立’。

“这样一来，问题就回到了原点。为什么另一个‘韩立’身上，会有和原来的韩立一样的气味？想来想去，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后我做出了一个假设。”

“这个‘韩立’并不像他自己一直暗示的那样，完全来自于时间线之外。”

“他就诞生于这条时间线上，就诞生于那个我最熟悉的韩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