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少钱卖的？”谢长坤好奇地问。

常秀云看了一眼谢琳，得意地笑着，“你猜猜？”

谢长坤说道：“这我哪猜得着，我又不是神仙。”

“我告诉你啊，今天收走咱家那些国库券的是咱们琳琳的高中同学。”

谢长坤略感惊讶，看着谢琳问道：“琳琳，你的同学还有做国库券生意的？”

“爸，是陈青云啦，你见过的。”

谢长坤回忆了一下，“噢，那个孩子啊，确实见过，还有点印象。”

常秀云说道：“那个孩子在我摊位上吃过两回豆腐脑了，这次听说琳琳生病了，还特地来到咱家看望了琳琳。”

“他一个人来的？”

“没呢，还有他女朋友，长得挺好看的，叫许蓉。”

谢长坤恍然道：“噢，原来他俩在谈朋友呢。”

常秀云问：“你认识那女孩子？”

“咱们县公安局副局长许君安的千金嘛。”

“她是公安局长的女儿啊？！”常秀云又吃了一惊。

“是副局长，”谢长坤想要纠正，随即又改口说道：“算了，反正现在各种消息都传，说是许君安很快就要升正局了，你叫他局长也没错。”

“琳琳，原来你这些同学个个都这么厉害呢。”常秀云很是震惊，一个陈青云就已经让她刮目相看了，又来一个公安局长的女儿，这群同学简直就是卧虎藏龙啊。

谢长坤说道：“咱琳琳也不赖嘛，南湘大学的高材生，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子，好好读书，以后指定比爸妈有出息。”

谢琳笑着摇摇头，说道：“爸，妈，你们不是在说国库券吗，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常秀云笑了起来，对着谢长坤说道：“对对对，还是说国库券的事，你快猜猜到底卖了多少钱？”

谢长坤一摊手，无奈道：“我连咱家有多少国库券都不清楚，哪能知道卖了多少钱。”

“那我给你说个数，咱家一共是两千六的国库券。”

谢长坤心里大约算了一下，说道：“两千？”

常秀云得意道：“是两千四百七十块！”

“这么多？”

“对啊，就这么多。”

“这比例很高啊。”

“人小陈给咱的比例是一百国库券换九十五。”

谢长坤吃惊道：“这比例也太高了吧，比市面上的比例高得多。”

常秀云难掩激动之情，说道：“人小陈还说了，他想和咱们合作，只要咱手里有国库券，不管多少他一律按照这个比例来收。”

“这有什么用啊，咱家就那些国库券，你不是都已经换给他了吗？”

“我说你啊，你这个木头脑袋，就不能好好想想？”

“想什么？”

“去弄国库券啊，都这样了还要我来告诉你吗？人家都已经把饭端到了你嘴边，难不成非要拿根勺子喂到你嘴里？”常秀云看着一脸茫然的丈夫，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陈青云那孩子能赚钱了，他们这代人大多数实在是没有那种商业头脑，脑袋里只有上班干活，根本就没有想过怎么去做生意。

谢长坤迷惑地看着女儿，问道：“琳琳，你妈说的这都是什么啊？”

谢琳说道：“爸，这还不明白吗，妈让你去厂里收国库券啊。”

常秀云连连点头，说道：“就是，平时你这脑袋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犯糊涂呢，你们厂那么多职工，光你这个车间就有两三百个，每个月厂里发工资的时候那些人不都大呼小叫，喊着不要国库券吗，你就去把他们手里的国库券收过来啊！”

“收过来了然后呢。”

“然后卖给小陈啊，他不是都说了有多少要多少吗。”

“这能信吗？”

常秀云不耐烦了，骂道：“我说你一大老爷们，咋这么别扭呢，人家收咱家国库券给的都是真金白银的钱，他和咱琳琳是同学，再说咱们之间又没啥深仇大恨，能为了这事摆我们一道不成？”

谢琳在一旁给谢长坤做思想工作，“爸，青云靠得住的，你不用那么担心。”

谢长坤一看，妻子和女儿都在极力地鼓励这件事，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钱呢，咱家哪来那么多钱去收大家手里的国库券。”谢长坤感觉到阵阵压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他上哪去收。

“我这儿不是有了吗，两千多呢。”

“这才多少，哪够啊。”

“咱家保险箱里的钱，还有银行存折里的钱，我都给取出来了，我手里现在一共是六千二，明天你全拿去吧！”常秀云表现出了远超谢长坤的魄力，在抓住机会这一点上，毫无疑问她比谢长坤更像是家里的一家之主。

“你把钱都取出来了？”

谢长坤长大了嘴巴，这些可都是他们家的家底了，简直不敢想象媳妇竟然为了搞国库券的生意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这也太疯狂了。

常秀云豪气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怕些什么，哪怕最坏的可能，这些国库券烂在咱们手里，就当是把钱存定存了，到期不一样能连本带息地取出来，你再磨磨唧唧我可跟你急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长坤也只能向媳妇低头。

于是在常秀云的极力推动之下，谢长坤“临危受命”接受了这份光荣的任务。

……

第二天，谢长坤照常上班。

到了车间办公室，还是和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

好几次他都想和同事说起收国库券的事，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一个车间主任，让他干这个事好像有些拉不下脸。

但一想到媳妇现在失了业，女儿上学也需要学费，一家人的花销压力都在他这儿，也就没什么好难为情地，终于叫住了一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

“小张，上个月发工资，你不是说不想要那国库券吗。”

“对啊，那玩意儿谁要啊，花又花不出去，等到能拿钱还得等三年，我看到它都头疼。”

谢长坤心中一喜，忙道：“那你要是不要，不如换给我吧。”

“老谢，你收这玩意儿？”

“对的，我收的。”

“那你出多少钱收？”

谢长坤记起媳妇的叮嘱，回道：“十块兑八块五，你要是觉得可以就换给我，有多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