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城东的路上，季武军驾驶着面包车一路狂飙，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警笛，后视镜里似乎也能看见闪烁的警灯，让他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沉浸在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那一刻，这个向来无法无天，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季武军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穷途末路。

感觉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季武军的那张脸上的表情也在经历着从未有过的扭曲变幻，双眼睁大到夸张的程度，瞳孔猛然收缩，颧骨下面的肉在抖动，这是人紧张到了极致之后才会有的表现。

突然，一辆洒水车出现在前面路口。

季武军下意识地发出大叫，以这么快的速度直接撞上洒水车肯定得车毁人亡，为了躲避他只能猛打方向，面包车失去抓地力，倒地侧翻，朝着路边翻滚过去。

随后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面包车在撞上路边的消防栓之后停了下来，里面的季武军也被甩出车外。

路人们看着这一幕，无不被刚才激烈的车祸场面所震惊，纷纷围过来查看情况。

季武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摸了一下感觉到热乎的眼睛，低头一看手上全是血，原来刚才在剧烈的碰撞中撞破了头，这时候他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身上似乎也没有哪里难受，抬头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季武军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恐惧，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凄惨的景象。

“他受伤了。”

“命可真大，这都没死。”

“得赶紧送医院吧。”

“有没有人通知救护车。”

路人看到满脸是血的季武军议论纷纷，他们只是把季武军当成了一个车祸的受害者。

此时季武军的眼里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站在他周围的哪是什么路人，分明就是地狱里面的一群小鬼，这里面有牛头马面，有黑白无常，还有判官，都是来勾他魂的，眼前的这些东西只让季武军感觉到不寒而栗，头痛欲裂，他双手紧紧地箍着头，心说自己这是死了吗，不然怎么会看到阴曹地府的景象。

“季武军~~”

“你害死了我，纳命来~~”

这群鬼魂之中，突然冒出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来，看到这些人，季武军更是面无血色，吓得浑身开始发抖，这些人的脸他都认识，不正是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些人吗。

这群人里有风尘小姐，有无辜的女学生，有深夜下班回家的良家妇女，有背叛自己的小弟，还有因为和自己争抢地盘被砍死在舞厅外面的对头。

他们张牙舞爪，朝着季武军扑了过来。

害怕到了极致的季武军疯狂的挥动双手，大喊大叫，“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突然，不知季武军从哪儿爆发出一股力气，挣脱了那几个穿白衣服的人，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身后那些人想要追，却都跑不过季武军，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身后。

路口，那些围观的群众愕然地看着跑掉的季武军，那几个医护人员也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个伤者到底发了什么疯，刚才明明都要把他抬上救护车了，结果这人突然暴起，撒腿就跑，群众和医护人员在后面怎么都追不上。

季武军是常年练武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得多，其实刚才的车祸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损伤，只不过极度的紧张状态下让他产生了幻觉，误以为自己掉进了地狱，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纷纷来找他算账了。

跑了很远，甩开了身后的人群，季武军喘着粗气，找了一处隐秘的墙角蹲下来。

然而他只要一停下来，耳朵里仿佛就能听到警笛声。

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住地问着自己，自己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季武军吗，杀人都不眨眼的家伙，今天怎么会这么失态，害怕成了这个样子。

回想起最后被陈青云看的那一眼，不禁让他浑身止不住的哆嗦，那眼神实在是太恐怖了，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一样。

一直以来季武军都把自己比作凶残的狼，他很喜欢狼，甚至在自己手臂上都纹着一个嗜血的狼头，然而在对上陈青云眼神的那一刻，他体会到的恐怖却是无法形容的，就好像他这只狼到了陈青云的面前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条塞牙缝都不够的小狗而已，而对面则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全貌的一个庞然凶兽，露出血盆大口，随时都能把他一口吞下。

怎么办……季武军不停地问着自己，与其落到陈青云的手里，他竟然觉得要是落到警方手里说不定结局还要好上一些，可真要是落到警方手里……凭他以前犯下的那些案子也是要被枪毙的。

穷途末路之下，季武军想到了最后的一条出路，他要找撑在他头顶的那把伞。

在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公用电话亭，季武军拿起电话给对面拨了过去。

然而电话里始终都只有“嘟——嘟——”的声音，没有人接起。

连拨了几次，一样没有人接，电话亭的老板见季武军一脸血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对他心生警惕，催促道：“还要不要打，不打就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要是平时，这老板这么和季武军说话，拳头早就已经到了脸上，但这时候季武军连一条丧家之犬都比上过，他只能怀揣最后的希望去拨通那个号码。

“嘟——嘟——”

就在季武军要把电话挂掉的时候，对面突然接起了电话。

“老板！”季武军激动坏了，“救我，我出事了！”

“咳咳……”

“是宋秘书。”

“你犯的事老板已经知道了，敢在大学城当街持枪逞凶，你真的好大的胆子，这一次老板也保不了你，你自生自灭吧。”

“宋秘书，宋秘书！不能见死不救啊！”

“嘟——”

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季武军还想要拨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绝望之际，季武军想到了自己手里还有一张牌，那就是张建华，他反正无所谓了，大不了拉着张建华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