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一声闷哼。

赵恶听到后，一惊这鬼竟然还有痛觉，试探性的睁开双眼，发现是刚才阻止自己进去的中年男子，正疼得咧嘴。从天堂到地狱再到天堂的心路历程，瞬间让赵恶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叔，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吓死我了。”

中年男子右手不停的摸着墙，左手揉着肚子，脸朝着空气，抱歉道，“不好意思，小娃，撞疼了吧。”

赵恶没好气道，“那可不，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受到过这么大的惊吓。”

中年男子再次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啊，小娃。”

“算了，没事了。”赵恶看到中年男子如此真诚，便不再纠缠，打算起身去人多的地方。

没想到中年男子一脸期待的，讪讪道，“小娃，你在里面看到我的媳妇没？就是在屋里和村长谈补助的娘们。”

赵恶为之一顿，心想，原来你叫我不进去是怕我打扰你媳妇谈正事，可惜了，你媳妇和村长谈正事谈到床上去了。

赵恶看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这么一个窝囊模样，不由地来气道，“你媳妇和村长激烈的...”转念之间，赵恶将想说的话吞了下去，“激烈的博弈呢，想尽可能的获得更多的福利。”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似乎在感慨媳妇的能耐，相貌可笑至极，偏偏赵恶又笑不出来，闷声闷气道，“我走了，大叔。”

中年男子伸出左手拦住赵恶，和善道，“小娃，都快半夜了，夜路不好走，这灯笼送给你了。”赵恶刚想说，不需要。哪想这中年男子浑身一肃，气质大改，具体像什么赵恶也说不出来，只感觉眼前的中年男子形象突然变得高大威严起来，中年男子一脸严肃的说道，“走夜路别回头，哪怕有人叫你，甚至是抓住你了，也千万别回头。”

赵恶呼吸一滞，“大叔，你刚才说啥？”

中年男子说完又变成那个憨厚的傻样，傻笑道，“我刚才说，我一个瞎子，用不着灯笼，这灯笼给你了，回家小心点。”说完，从右脚边捡起灯笼递给了赵恶。赵恶接过灯笼，发现中年男子又坐回那个犄角旮旯。

赵恶纳闷的边往看电影的人群那走去，一边打量着灯笼。这灯笼，外层以细竹篾制成骨架，最外面还蒙上一层粗糙的白纸，最中心放有一个白蜡烛。

“赵恶，你咋在这儿呢，电影都放完了。”熟悉的奶声奶气在耳边响起。

赵恶抬头一看，笑道，“嚯，是你啊，鼻涕娃。”

“嗦~~~”，鼻涕娃狠狠的把流出来的鼻涕吸了回去，摆出一副大人姿态，模仿他老爸和村头王癞子说话时的口吻，“嘿，咋和你大哥说话呢。”

“噗”赵恶看到鼻涕娃这幅搞笑的模样，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鼻涕娃看到赵恶捧腹大笑，就纳闷了，怎么，我学的不像吗，我怎么感觉我模仿的很像了。

赵恶右手拍在鼻涕娃的左肩上，“不行了，哈哈，太好笑了。”

鼻涕娃左手一挥，把赵恶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掉，“你奶奶没告诉你别拍人肩膀吗？”

“没”，赵恶呐呐道。

鼻涕娃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道，“走吧，都散场了。”

凉风徐徐，树影婆娑，月光时隐时现，两人走在来的土路上。

鼻涕娃看到赵恶手里拿着一个看着眼熟的灯笼，问道，“这不是那个瞎子的灯笼吗？”

赵恶一喜，“咋了，这个有来头？”

鼻涕娃又吸了下鼻涕，鼻音很浓，“有个锤子来头，瞎子卖这个的。”

赵恶好奇道，“他不是瞎子吗？怎么会制作灯笼？”

“他以前不是瞎子啊，以前挺帅的个人，我听我妈说的，原来是山上一个道观的道士，后来好像犯啥事了，被戳瞎了双眼。”

赵恶丧气道，“我还以为很牛逼呢。”

“牛逼，是牛尿尿的东西吗？”鼻涕娃好奇道。

赵恶连忙解释，“没啥，没啥。”

鼻涕娃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说道，“好了，要分开走了。”

赵恶看着眼前的岔路口，一条往左，一条往右，急了。

“不是一起走吗？”

鼻涕娃一副小大人姿态道，“都快到家了，你还要我陪啊，你往右走，一条路走到底，就是你家了。”

赵恶看样子忽悠这鼻涕娃一起走是没戏了。只得扮成一副委屈的模样，“那啥，你把你的打火机借我耍耍呗。”

鼻涕娃一捂口袋，紧张道，“你咋知道我有打火机？”

赵恶无语道，“你一路右手揣在兜里，兜里传来打火机开盖关盖的声音，当我聋啊。”

“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赵恶，你可真聪明，给，借你，记得还我啊，我还没耍够呢。”鼻涕娃恋恋不舍的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递给赵恶后，紧张道，“可别耍没了，这是我偷我爹的，我爹宝贵的很，藏在枕头里，听说是从战场上弄下来的，被弄没了，我还得吃棍子呢。”

鼻涕娃说完，走向左边的田埂上，一步三回头，“可别耍丢了。”

赵恶口头上说道，“不会的。”如果是不可抗力弄丢的话就别怪我了，鼻涕娃。

赵恶摸着这个斑痕累累的银质金属外壳的老式煤油打火机，伸进灯笼里，“擦”，出乎意料，一下就燃了，还挺好使。

赵恶打着灯笼，借着透出的模糊白光，低头看着路，出发了。

看着这光，赵恶感觉心里平静了许多，也没那么害怕了才怪呢。

赵恶沿着小路，发现自己咋越走越偏，无奈的是自己还不知道路，鼻涕娃说的是走到底，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路右手边是一片湖泊，湖边围了一圈的槐树，湖水在月光下闪着绿光，像是一块绿宝石，可偏偏时不时传来扑通扑通的重物落进水里的声音，总是弄得赵恶心一颤一颤的，搞得赵恶不敢斜看着湖泊美景了，便往左瞟去，“轰”，心里如同雷击，脑袋一空，只见左边白色带蓝绿色的火焰不停闪烁，形成一个人状，不断逼近。俺的亲娘啊，我竟然没发现左边是一片坟墓。

赵恶僵硬的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加快步伐，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磷火，俗称鬼火。磷化氢燃烧时的火焰。磷与水或碱作用时产生磷化氢，是无色可以自燃的气体。”

“人和动物的尸体腐烂时分解出来的磷化氢，并自燃。夜间野外有时看到的白色带蓝绿色的火焰就是磷火。”

就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呼~~~”赵恶长长的吐了口气，终于走过这片坟地了。

赵恶发现自己浑身湿透透的，像是被人泼了一桶水似的。

赵恶缓了缓自己软弱无力的双腿，抬头发现不远处有一道亮光，心中一喜，那应该就是我家了吧。

眼前这一段路，视野开阔，没什么阻碍，赵恶放下心来，大胆地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赵恶浑身一颤，一种冷意从心底迸发漫及全身，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右脚脚踝，赵恶猜测，应该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绿手。

灯笼里的光一闪一闪，一副要被吹熄的样子，可偏偏此时周围是一片沉寂，没有半点风声。

赵恶深吸一口气，看着灯笼，回想到中年男子那严肃的表情，走夜路别回头，哪怕有人叫你，甚至是抓住你了，也千万别回头。

赵恶心里一横，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大步向前。

走了一会，赵恶再也横不了了，他感觉这只手，不停的用大拇指摩擦着他内侧的脚踝骨，还时不时用又长又尖的指甲戳他的脚踝与脚掌的连接处。

赵恶越走越疾，抓住脚踝的手越来越重，赵恶满头是汗的向前疾走，左腿往前大迈步，右腿使劲往前一提，如此反复，速度越来越慢，步伐越来越小。

终于，那一道亮光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温暖的土胚房，大门敞开，还有个人靠在门口。

赵恶看到后，原本快要精疲力竭的身躯，不知从哪涌出新的力量喷泉，充斥全身，恢复了一开始的速度，大跨步向前跃。

赵恶终于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是谁了，那不是我已经逝世的奶奶吗？

赵恶惊喜至极，步伐又快了几分。“唔”闷哼一声，赵恶感觉到那只手的指甲穿透皮肤刺进本来就很薄的肉里。这非但没让赵恶停下，反而激起了赵恶的凶性。

赵恶跑了起来，就像100米冲刺般，目光凶狠，气势雄浑。

最后一段距离转瞬即逝。

赵恶跳了起来，扑在奶奶身上，哽咽道，“奶奶，我好怕啊！有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奶奶抱着赵恶，轻轻的拍在赵恶的后背，温柔道，“别怕，乖孙儿，奶奶在呢。”

赵恶感受到这熟悉的温暖，忍不住哭了，“奶奶，我好想你！”

奶奶反而弯腰把勾着赵恶左脚踝的树枝扯了下来，安慰道，“你看，那有什么手，只是树枝而已。”

赵恶擦了擦眼泪，“真的吗？”

奶奶把赵恶抱到床上，仔细的用被子盖好乖孙儿，“睡吧，玩了一天，你也累坏了。”

赵恶闻言，一股疲倦涌上心头，昏昏沉沉的，感觉好像脖子上多了什么东西。

赵恶刚睡着没一会，猛地坐起，满脸惊恐，看着自己右脚踝青了一片，惊道，“刚才不是抓的右脚踝吗？怎么变成挂在左脚的树枝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赵恶脑海中响起，“回归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