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问大力，李小虎就问了大力：“我说漏了哪一点？”

大力说：“无论是官府和是江湖各大门派，都不太在意这王小猛究竟是否真为魔教中人，他们只在意王小猛最后被谁抓到。只要王小猛被抓到了，那他是不是真的魔教中人，或者他还是不是王小猛，他自己就说了不算了。王小猛若是冒充的魔教中人，抓住他的那一方，为了让他做出有利于自己的供述，可以让王小猛成为真正的魔教中人。若是王小猛当真是一个魔教中人，抓住他的那一方可以杀了他，找另外一个人冒充王小猛。”

李小虎叹了口气说：“我刚才还在说牛大思路简单，看来我也犯了同样的毛病。”

我问大力：“你出现在这个案件现场，就是为了找到线索，以便能抢先抓捕到这个王小猛吗？你若是先抓到了王小猛，会怎么处置他？在这件事情中，我们会成为敌人吗？”

大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娓娓道来：“端木长青昨夜才死，现在这消息还没传到朝廷那里，但这消息也是瞒不住的。过不了多久，朝廷的命令就会传下来。朝廷的命令下来之后，这王小猛的事情，衡阳地方官府就再无权过问了。在朝廷的命令下来之前，衡阳官府就算是抓到了王小猛，当然也不敢自作主张的处理。”

我又不依不饶地追问大力：“你到这里，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在这件事情中，你是打算站在朝廷一方了？”

大力依然没理我的问题，而是继续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说：“我父亲张知府在知道端木长青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去之后，就把我叫了过去。让我带一队人马，到客栈，把现场保护起来。在朝廷的命令或朝廷的人到来之前，不许任何人动现场分毫。我领了命令之后，就点了一队人，直奔端木长青所住的客栈而来。”

我质问大力：“这么说来，在这件事情上，你和张知府都打算站在朝廷一边了？”

大力或许是被我问得烦了，也反问我：“难道我该站在你们江湖门派一方吗？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你难道人为，这件事情站在江湖各大门派一边就是对的？应该由江湖各大门派抓住这王小猛？”

我被大力给问懵了，我一直在质疑大力的立场，却忘了自己的立场问题。

在冷静下来之后，我就想到李小虎已经把形势分析的很透彻，在王小猛这件事上，官府和江湖各大门派已经成了不可调和的竞争对手。谁先抓到王小猛，谁就赢得比赛。官府中的每一个人，江湖各大门派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身在抓捕王小猛的赛场之中，都必须挑选自己在这场比赛中的立场。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必须根据自己的身份来挑选自己的立场。这更不意味着，每个人的立场只能在支持官府和支持江湖各大门派这两个选项中择期一。自己不应任由自己这身衡山派正式弟子的制服来决定自己的立场，而是应由自己的内心来决定自己的立场。

在想通这一点之后，我的立场也旋即就确定了下来，我对大力说：“我既不站官府这边，也不站江湖各大门派这边。我希望这王小猛永远也不会被人抓到，若是王小猛不幸被抓，那最好也是官府和江湖各大门派同时抓到。”

大力说：“你一个衡山派的二愣子尚且能有这种觉悟，我父亲和我又岂会落后于你？我们都不希望这个王小猛成为任何一方的杀器。我父亲命我带队前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对我明说，但我知道他既然派我来，就是希望我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能确保官府和江湖各大门派都找不到这个王小猛，或者同时找到这个王小猛。”

然后大力开始回答我的问题：“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标，在所有人之前找到王小猛。我的立场，既不在官府那边，也不在江湖各大门派那边，我有我自己的立场。在王小猛这件事情上，我们看来是做不成敌对方了。”

大力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我也不觉得大力需要骗我，大力既然说我们不是敌对方，我当然也就不会再把他视为敌人。

我就向大力毛遂自荐：“抓王小猛，你一定是需要帮手的。你看我和李小虎，都是精壮的衡山派少侠，对付王小猛这样一个魔教中的无名之辈，一定没问题。你找我们两个帮忙，不会有错。”

大力并未回答，而是莞尔一笑，李小虎就说了：“牛大，你好好用用自己的脑子。大力若非早就想到要找我们两个作帮手，又怎么会让我们两个坐在这里等他？”

我问大力：“你是早就想到要找我们两个帮忙吗？”

大力说：“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想到找你们两个帮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想法？”

我对大力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必要澄清一下。”

大力挠头问我：“我们之间有什么要澄清的关系？”

我对大力说：“虽然别人都当我是你的小走狗，但实际上我们之间是朋友，但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是纯洁的。”

大力说：“这一点，不用你来澄清，我也从未把你看做我的小走狗。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没有什么污秽。”

我继续对大力说：“我们这些江湖人经常给人这样一种印象，只要是朋友的事情，无论对错，我们江湖人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朋友这一边。大多数江湖人也确实有这种习气，这是因为大多数江湖人之间的朋友关系并不纯洁，他们只是因为利益而在一起，他们才要永远与朋友站在同一边。我不是这种江湖人，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这种关系。”

大力听我说完之后，忍不住大笑说：“你可以放心，我们的关系纯洁得很。我想到要找你们两个帮忙，只因为相信你们两个的为人，知道你们两人在这件事情上，会有与我一样的见识，不会简单地站在某一方的立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