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看着姑姑的眼睛，开口问道。

“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姑姑到底因何一定要回来，后来我看你行事就知道，你并不是在宫里待不下去，而是不想待了。”

夏娇尴尬的笑了笑。回道。

“这不是都一样吗？纠结这个做什么？”

三娘笑了笑。不错眼的看着夏娇的眼睛。一字字的说道。

“姑姑怕是喜欢先皇吧。”

夏娇震惊的丢掉了手中的佛经。使劲的眨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三娘。

“你怎会知道？我。。。。。。我。。。。。我没有。”

三娘低头拿起了笔。

“是不是的，你最是清楚。

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这样喜欢他，他去了，你连他生活过的地方都看不得，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出了宫，顺道手，无意的毁了我的终身。那将来三娘能用着姑姑的时候，不知姑姑会不会帮我那？”

夏娇敛了神色。

帮她?

她现一个连真实身份都要隐瞒的人，能帮她什么？

她一个闺阁小女儿，又有什么是需要自己来帮的？

“你要干什么？”夏娇不安的问道。

三娘仍旧低着头。

“我想干的多了！可这么大一个夏家压在我的头上，我能干的实在有限，可凭什么我就这么接受了。

笑话。

他行不任不义之事，我倒是还要将终身交给他了？他想的美，就算是我将来迫不得已真的进了宫，那我也不能就这般乖乖的束手就擒。”

一张纸直接写破了，三娘换了张，继续写。

夏娇从椅子上惊跳起来。大声呵斥道。

“你疯了不成，那可是皇上，你这是大逆不道。”

三娘看了眼前厅，还好，大家都没有留意。

三娘放下了笔。示意夏娇坐下。看夏娇满心震惊的坐下了，才算是准备开口。

“姑姑，这般是做何，你在宫里时间也不短了，咱们的先皇是位开国皇帝，勤勉务实，后宫里也算是风平浪静。可前朝的例子还少吗？姑姑难道就没有听过？

后宫里的女人就当真什么都做不得？”

三娘转头，看了看窗外凄凉的夜。

“过了这个年，我就不算小了，只有一年的时间等着我。

一年呀，能做的太多了，可能成的又太少。

能做到那个地步我不知道。”

三娘转头看着夏娇。

“别的不论，我现在只想知道姑姑会不会帮我。”

夏娇蹲坐在凳子上，脑子里似沸腾，似静止，茫然一片混乱。

这年当真是别过好了，除夕之夜也是这般不安生。夏娇很是思量了一番，开口道。

“即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你笑话，就跟你说说我的经历。

当年我后退一步，选择在宫中当女官，若说是没有私心，怕是傻子都不信，可我在紫宸殿里熬了那么多年，又熬出了些什么。我伺候了他那样的久，我敢说，这世上，当再也不会有比我更熟悉他的人，可那又怎样，我还是我，一个卑微的女官，他就算是再离不了我的伺候，可他仍是不会将我放在他心上一会。

曾经我还觉得庆幸，比着后宫里的女人，我见他的时间比她们几辈子加起来的都多，可现在他去了，她们还能顶着未亡人的名头，毫不避讳的祭拜他。

而我那？

只能藏着这样的心思，终老一生。

是幸，还是不幸。

谁又你能算的清？”

三娘轻轻的叹了口气，沉默了起来。

情之一字，毁人不倦。

姑姑不想要自由，只想要个名分。而那些跟着皇后娘娘去往洛阳的，怕是许多，宁愿要了自由，也要舍了名分。这笔帐还真真是算不清。

夏娇也跟着叹了口气，继续道。

“当今的皇上，我虽伺候的时日不多，但却不是位好相与的，更何况年岁与你错的这样多。因着我，让你这一辈子，连次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要做些什么，别的我帮不了你，给你探听些许的消息还是可以的。这是我欠你的，我当还了。

可你要记得你是夏家的孩子，父亲因我已然老了这许多，你受他这般多的恩惠，万不可将他一生努力，悉数尽毁了。”

三娘点点头，她这辈子是老天恩赐的，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自毁长城。

夏娇还想交待什么。就听得屋外一片欢呼声。两人齐齐的往屋外瞧。小丫鬟们早跑的没影了。

松烟满脸笑容的进了来。

“小姐，快出去看看吧，二少爷怕姑娘无聊了，派了人给姑娘送了许多的灯。您快去看看吧。”

三娘也被这气愤感染，笑了起来。松烟赶紧去搀扶，陪着三娘出去。

行至夏娇出，松烟邀她同去，夏娇委婉地拒绝了。

三娘想到了她刚才的那番言论。怕是姑姑想尽心替先皇服丧。

三娘没有勉强，留下了夏娇，自陪着松烟往外去。

松烟满脸的疑惑。

“小姐，是不是宫里的姑姑、嬷嬷们都是这般的清心寡欲。莫妈妈说困了，也是早早就去睡了，连姑姑也是这般。今年的年过的多没意思呀，没有鞭炮，没有戏班子。着实是冷清，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玩意，供我们玩乐，姑姑也不感兴趣。”

三娘笑了笑。

“人家在宫里什么样的热闹没有见过，怎么会稀罕这些。”

松烟了明的点点头。

三娘想了想去年的今夜，她还领着一家子小孩给祖父、祖母闹除夕，那是多热闹喜庆。

可今年。

只一年，变化就这样的大。

因燕语在秀锦园，不好陪着夏家男子一起守岁，三娘也只好撇了一家子人，留在秀锦园里陪着燕语。

本就因着国丧，家里没有年味，现在连人都没有聚齐，也不知延德堂里是怎样一番景象。

“我让银珠去延德堂了，回来了没有？”

松烟回道。

“快了吧。

小姐你快看，二少爷真厉害，也不知从哪里寻得这样多的有趣的灯笼。”

三娘看着秀锦园院子里，各式各样精美的灯笼，会心的笑了。

余岁已过，新年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