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之山纪行
作者:帕尔苏 | 分类:其他 | 字数:7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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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罗甸天狗
这场战斗以白泽的完全压制开始。墨羽经历了前面几十层的磨练,实力虽有所长进,但要打败最强的典狱长还是差太远了。面对彦山宗行他都没什么还手之力,更别说这个实力远在其上的白泽·悲音。而在墨羽绝望之际,那把诅咒之剑再度燃烧起来,用尽各种蜜语诱惑他使用那把剑。
但是墨羽已发誓,即使身死此处,也不可再使用那把剑,他断然将罗甸骨剑从背上卸下。
但他自己的刀架不住白泽·悲音的大剑,被一举斩断,墨羽学着渡边信的刀法,又迅速拔出了第二把刀格挡。但对方那纯净的剑刃却有如陨石般沉重,压迫着他那酸得如同火焰灼烧的肌肉。墨羽的脸因奋力而扭曲,而白泽的表情却出乎寻常的平静,仿佛根本没有用力。
“战胜我踏过这扇门的,至今仅四人,他们全都堕入了魔道。所谓通往自由,从来都只是谎言。没有一个人真正地打穿了整座地下区。这座监牢,是为所有天狗修建的,为的就是限制天狗,使他们不会再出现超出神明所划定的界限的强者,就算有,也会被封印在这之下。”白泽一边压制着墨羽一边说着。但墨羽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应,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架开白泽的月光剑。但月光剑的剑刃却依旧一点一点地朝着他的额头靠近。
“为何还执迷不悟?!明明等待自由即可,为何要赶这么一点点时间?!就算穿过了这里,下面还有比我强大无数倍的怪物!难道你们真一心求死?”白泽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为何还要垂死挣扎。
“只要……只要多争取一秒……就能……多救一个人。”墨羽努力地挤出了这几句话。他何尝不想活下去,但是他心中的大义,已经不容许他无动于衷。哪怕死于此处也好,哪怕……至少他能证明,他没有一刻懈怠过。
“若没有堕入魔道的觉悟,怎么成就大事?墨羽!”一个坚决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墨羽回过头,只见渡边信从地上站了起来,拾起了那把罗甸骨剑。黑焰已开始朝他的身体蔓延,渡边信忍受着灼烧,显得力不从心。
“你……快丢掉它!”
“你不是害怕被它侵蚀吗?那么,我来代替你被侵蚀!我们可说好了,要活着出去!所以不论怎么样,你也不能死在这里!”渡边信提着罗甸骨剑一步一步朝二人走来。悲音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神色有些慌张,一脚踹开墨羽,提着月光剑就朝渡边刺去。然而那剑却仿佛有自我意识,喷出黑焰使得悲音不得不转变为防御架势。渡边见状,一剑刺去,将那大剑与悲音的心脏一并刺穿。
仅一击,那罗甸骨剑就击破了月光剑。
黑焰沿着剑刃朝悲音蔓延过来,而月光剑残余的净化之力和悲音身上的罗甸之血阻断了它,让悲音在最后的时刻并没有痛苦。
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两个人非得前进不可。带着疑惑与不甘,他倒下了。
悲音模糊的意识里,他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寂静的旷野,这并非镜留下的幻术,而是通往彼岸的河畔。在遍野的曼珠沙华之上,他看见了一个身影,一个似乎在等待他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清了对方并非镜,而是一个故人。
“慧音……我的妹妹啊……”他如同祈求一般地发问,“告诉我……为何人类和天狗总是执迷不悟?明明历史已经注定,我已指出了前路,他们……却依旧不听我们的劝告,执意走向毁灭?”
“正是因为他们不甘于命运,才会去抗争,这便是人类,以及拥有人类之血的天狗和我啊……”对方笑着回答,“历史中的林林总总不也证明了事实如此吗?我哪怕已知晓我的命运,也要去那火焰中多救一个孩子。正因为人们要去抗争命运,历史才会前进啊。”
“为何历史一定要前进?停驻与不变难道不能带来永恒吗?”
“或许吧,”慧音淡淡笑道,“但我曾认识一个为永恒所折磨的人,过去的阴影与不死的诅咒将她束缚,但即便如此,她也在努力地创造一个不一样的明天呐。正是因为在漫长的时间里,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人们才会珍视身边的一切。而在万物不断的新陈代谢下,哪怕前路是萧条、毁灭,我也能在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之后,看见新生的光,和她的火焰。”
悲音听完,长吁了一口气。
“来吧,我最后的族人啊。她还在等着你呢。”慧音向他伸出了手。而在慧音的背后,悲音看见了镜的身影。
他正欲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等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既然如此,那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可以做。”
现实中,渡边信撑着身体,满身都是那黑色的火焰。衣服上是、皮肉上是,骨髓里是,心智也是!他感觉自己的理智也在一点一点被摧毁,一些恶毒的念头正在他脑海中闪过,试图将他转化为堕落的存在。
“杀了我!在我堕落为妖魔之前!”渡边信声嘶力竭。
一〇一、罗甸天狗
“你刚刚才说我们要活着出去,我怎么可能杀你?!”
二人正束手无策,地上悲音的尸体突然喷发出火焰席卷二人。但那火焰却并不烫,而是将渡边信身上的黑焰尽数驱散。渡边信感到身体轻飘飘的,瘫倒下来。墨羽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不……不痛了?”渡边信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而此刻,天空中那月光也倾泻下来,洒在那损坏的月光剑上,修复了缺口,悲音的遗体则升华为一缕尘埃……
白泽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随着月光的褪色,饭纲镜的幻术也到头,周遭的环境恢复成昏暗的监牢。骨剑上的黑焰也不再燃烧,此刻这里唯一的光源,只有那接受了月光洗礼的崭新大剑。
“那家伙……是救了我吗?”渡边信问。
“恐怕是的。”墨羽淡淡地回答。
渡边信有所不甘,他没想到自己刚刚了结的敌人居然在最后一刻有意或是无意地救了自己。但是这又能如何呢,他又来了劲,从地上起来,将一旁的罗甸骨剑重新包裹。
“你刚才……”墨羽仍惦记着渡边信那危险的举动。
“发誓不用那把剑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渡边信说道,“那我们再立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假如我们之中谁堕落为妖魔,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另一位就要将他斩杀。无论是你还是我。”渡边信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墨羽却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
渡边信见状接着说:“管你动不动手,反正无论是哪种情况,结果都会是我杀了你。”
墨羽听完却露出了苦笑:“那好,假如你变成妖魔,我可不会手软。”
二人便继续整理起行装。墨羽拾起了那把大剑,他本以为会很沉重,但不同于刚刚给予他的压力,此时的月光剑比他的刀还轻。他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材质,打算出去后给锻行者瞧瞧。不过现在,他多了一个能够替代罗甸骨剑的选项。
渡边信将罗甸骨剑背在身后,而墨羽则将月光剑提着。二人往前靠近那最后的门。
“在这之后,就是无人知晓的存在了。”墨羽说道。
“管他的,都走到这里了,还能回去不成?”渡边信则毫不犹豫地将锁挪开,随后推开了大门。随着木门的旮旯作响,二人看清了门后之物——一面墙。
“怎么回事?”墨羽纳了闷,“怎么是一堵墙?路呢?”他摸了摸冰冷的墙壁,确认不是幻术,随后贴着耳朵敲了敲——
“是空的。”他说道。
“那就好办了,你站远点。”渡边信后退几步,随后拔刀斩出一道刀风,一击便击破了墙壁,后面的道路展现出来。
“对于走到这的人来说,设置这么一面墙估计没什么意义吧。”渡边信收下刀,拍了拍手。
“确实,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墨羽还是有些不解,却被渡边信拉着往前走。然而就在二人跨过废墟后,突然感觉到了失重,片刻他们便在黑暗中意识到,地面坍塌了,他们在坠落。
墨羽拉住渡边信飞了起来,而二人此时已然进入了一片宽敞而明亮的空间——将近九层高的大厅,与白峰塔地面大厅极其相似。而环绕四周的九层走廊上尽是白色的光源。二人一开始以为那些是灯,但当他们凑近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些是火炬,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火炬,那让他们饱经折磨的火焰,在此处竟然只是光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走廊的墙壁里,如同储物柜般陈放着数不清的灵柩!这些灵柩不合规矩着安放在墙里,没有棺盖,里面躺着的遗体,无不穿着黑袍戴着面具,与那些狱卒无异。
“我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墨羽说道,“墓。”
墨羽缓缓降落在墓地最底层,根据计算这里只是白峰塔地下四十八层,而通往上层的升降梯就在第四十九层。墓地的中央,摆放着一口比其他棺材大几倍的石棺,从上方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具巨鸟的骨骸,但是却有着人形的头颅。看到这东西,墨羽的手不住颤抖,他曾在白泽呈现的历史中看见过这东西。
“一切天狗的源头,众天狗祖先分食之物,罗甸天狗。”他说道。
“什么?”渡边信不解,因为回放历史时他正昏迷,不知道详情,墨羽便跟他复述了一遍自己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背上这不得了的玩意,是用它的脊椎骨做的?”
“没错,它是第一个被黑焰侵蚀之物。而白峰塔所镇压的东西,就是这个吧。”到此,真相逐渐明了了。饭纲卧行和众大天狗就是借助这具骨骸的力量,在人间两度引发了“百鬼夜行”异变。
“吾等,终于,等来……”幽幽的声音环绕四周,二人警惕地回过神,赫然发现这九层墓地的走廊上站满了狱卒,似乎都是从灵柩中爬出来的。
“你们……难道是亡灵?”墨羽问道。
“吾等,为战争,所害,惨死。怨气,化作黑焰。神明,将我们,镇压。如今,吾主,莅临。吾等,终于,得以,自由。”那整齐却干哑的声音回荡在墓地,而下一刻,他们的铁面与黑袍落下,无数团骨灰从那里飘散出来,一齐朝那最中央的棺木聚拢。
“阻止他们!”渡边信眼看情况不对,挥出刀风将骨灰劈散,但一切又很快复原,而他背上的骨剑也在发烫。渡边信赶紧卸下骨剑,而那骨剑竟自己飞入了棺中,顿时,黑焰在那棺中燃起,伴随着骨灰的涌入,一支干瘪的手从那里伸了出来。
原来,这些怨灵所说的解脱,便是回归罗甸。他们的目的,便是让二人把骨剑带到这里,将罗甸复活的最后一块组件送来这里!墨羽悔不该把骨剑带来。但是若不带上,他们又怎能走到这一步呢?
那残缺头部从石棺中探出,从其中爬出来的并非原本赤红的火焰神鸟,而是一只三层楼高、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骷髅鸟。那姿态,与曾经的“黑焰之祸”并无二致。罗甸天狗空洞的眼窝似乎注意到了二人,悲鸣着伸出手抓来,二人即刻回避。“复活”的罗甸天狗似乎是没有理性的怪物,不具备任何神性。
“不要慌!墨羽!”渡边信喊道,“你刚才不是说,猿田彦曾经将这东西斩了吗?那说明这东西不是没有弱点!”
“可是我们既不是初代天狗也不是混血儿,血液中的罗甸之血早已稀薄,没法燃烧起正统的罗甸之火!”墨羽一边躲避着罗甸的擒拿,一边慌忙地说道。
渡边信割开手心,在刀上洒上了自己的血。正如墨羽所说,他们的血无法燃起火焰。“管他的!只要能斩,就能杀!”渡边信咬着牙,举刀朝着罗甸的头颅飞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