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听到他说话我就想找口井跳进去呢？”

黑羽教授偏头问自己身侧的三岛教授，三岛教授有些生气，他可没时间在这里听一个落榜生的狂吠，他还要带着这一届最看好的学生在校园里转转，介绍一下学校呢。

三岛教授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务处，生怕人家就这么走了。只是身边有只苍蝇不断地嗡嗡叫，让他心烦意乱。

“没有被录取的原因？那是因为你没有天分啊，看到你的脸，我甚至记不起你考试的时候弹了什么。这说明你的音乐就像列支敦士登的全年日照时间一样，让人毫无兴趣。”

黑羽教授的挖苦让三岛教授很是解气，每年都有这么多学生落榜了就说黑幕，就说走后门，完全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这学生看起来气极了，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握着。三岛教授有了不好的预感，好像是六年前还是七年前，黑羽教授就曾被落榜生打断过肋骨，住院了一个多月。现在他又老了这么多，怕是一拳就要被打散架了。

没办法，三岛教授上前一步，说：“这位同学，学校选人自然有各自的理由。如果你真的不服气，欢迎明年再次来报考，用美妙的音乐来复仇。至于马尔科君，他是有潜力的。”

“我也有潜力啊！”

三岛教授摇摇头，沉声道：“他的潜力比你，比我都要大的多。我们和他相比，就像乌鸦和凤凰相比一样不自量力。”

他再次看向教务处，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新生在了。

…………

夏川俊希找了个安静的长椅阅读入学资料，他首先关注的是清宫雨情所说的SSP，却发现SSP早在十一月就结束了考试，他这种普通入学的是没什么指望了。接着看向入学费那一栏，入学费是日元，全免的条件是申请人的家庭经济支持者在一年内死亡，或是遭受了暴风雨洪水地震等自然灾难。他这种父母已经死去十几年的不在此列，只能申请入学费延迟半年支付。

但这个延迟支付却又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公认是特别优秀的学生。是怎么个公认法？入学成绩还是教师推荐？他翻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这句话的解释，只好按照说明走去战略企划科经理系询问。这名字倒是起的中二感十足，自己成名以后想必也会被安上一个绰号，千万不要是钢琴王子这种——太俗！绝凶虎都比这好多了。

在学校里转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战略企划科经理系所在的大楼，没想到一转到门口，就看到黑羽教授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右侧的长椅上。照理说，夏川俊希应该对他问好，但他屡次刁难，显然和自己不对付，就权当没看见，直接走进去吧。

“夏川俊希。”

黑羽教授背靠长椅，双手搭在椅背上，一脸愉悦地欣赏着夏川俊希满是不爽地缓缓转身，对他低头问好。

“啊！黑羽教授，你好！我刚刚没看到你，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来问入学费延迟的吧？”

“诶……没想到黑羽教授这种大忙人也会看学生资料啊，真是令人意外。”

“那是当然，如果要说东京艺术大学里谁是最优秀，最关心人的教师的话，那就是我。”

“……”

这人好生无耻。

“不用去问了，只要我和校长说几句，就能允了你的申请。”

“……你要我做什么？”

“别那么戒备，搞得我像诈欺犯一样，从年龄来说你比我更像。”也不等夏川俊希回话，黑羽教授又说：“我只需要你弹弹钢琴。”

“在哪？为什么？”

黑羽教授忽地叹了口气，说：“跟我来。”

穿梭在校园间，跟在黑羽教授身后走了三五分钟，黑羽教授忽然问：“你有没有看到三岛？他是不是在给一个金毛当导游？”

“是。”

“……”

黑羽教授不再说话，两个人来到了东京艺术大学的琴房楼。这是一栋四层的灰色建筑，和国内的琴房楼相比小了许多，墙面斑驳，满是岁月的痕迹。走进琴房楼，沿着楼梯登上四楼，就看到一间房外聚集了一大堆围观群众。

透过玻璃往里看，马尔科坐在钢琴前，三岛教授站在一旁慈爱地望着他，脸笑得像个皱巴巴的无花果。

“据说这是三岛教授钦定的钢琴系明日之星呢！”

“他还是金发耶！是混血儿吗？”

“嗯！好像是日德混血。”

“呀！原来是德国人，怪不得！”

黑羽教授强硬地推开人群走向门口，有几个人想出声抱怨，一见是黑羽教授立马乖乖闭嘴，闪向一边。夏川俊希跟在后面，朝着两边的学长学姐点头致歉。

“是黑羽桑和夏川君啊，你们来的正好！来，我们一起听听马尔科君的演奏。”

黑羽教授双手抱胸点点头，夏川俊希见他没什么表示，也点头说好。

“马尔科君，开始吧！就弹你拿手的匈牙利狂想曲二号！”

一听是狂二夏川俊希眉头一挑，这是首高难度曲子，业余爱好者可演奏不了。而一般的钢琴家演奏完也会手指抽筋，浑身发热，就像是三分钟跑了两公里似的精疲力尽。但比起身体的疲惫，精神上的疲惫又更剩一筹，弹完了甚至无法进入贤者模式，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又听说他很拿手，夏川俊希也涌起了期待。到底有多拿手，又会演奏出怎么样的音乐呢？让我洗耳恭听吧！夏川俊希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马尔科，马尔科深吸几口气，开始了演奏。

这……这就是所谓的钢琴系的明日之星？别说和清宫大人比了，就连东京艺大的附属中学里面都有一大堆比他弹得好。听到他的演奏，门外的学生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是自己太过愚钝，无法听出他演奏里真正的东西吗？

夏川俊希也皱着眉，不仅仅是弹得不好的问题，马尔科甚至按错了不少音，还对曲子进行了过分的改编，删掉了几个高难片段。就这种水平，到底是怎么通过考试的？果真是黑幕吗？但是看三岛教授这闭着眼享受的模样，他分明是陶醉其中。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外行人才会因为按得快按得响而大声叫好，难道说其实这个教授什么也不懂？

马尔科一弹完琴，三岛教授就出声询问：“如何？”

黑羽教授反问：“你真的听不出来吗？”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羽教授眯着眼盯着三岛教授，一字一顿慢慢说：“可悲。”接着他回头看向夏川俊希，“你去弹。”

夏川俊希望向三角钢琴，马尔科飞快地站起来，躲在了琴房的角落。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只要弹琴就可以了吧。

那就让钢琴来解决所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