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黎潇也被自己的话给绕糊涂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愣愣的看着药叶儿。

药叶儿被黎潇的表情逗笑了，不知道应该说这个黎大小姐是率真的可爱还是嫉妒心太强，说邵子牧好也不行，不好也不行。

被黎潇这一闹，她憋在胸臆里的那口怨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

书房之内，黎谦山冷眼看着邵子牧，“你把她带回来，帝君可知道？”

“应该知道罢。”邵子牧回答的毫不在意。

“什么叫做应该？”黎谦山微怒，他忍了邵子牧很长时间了，他愤怒，是因为邵子牧这半个月来的表现与之前大相径庭。

他从小看着邵子牧长大，邵子牧从小的所作所为都让他觉得邵子牧就是那个继承帝君之位的天选之人——

三岁开始学习舞剑，五岁熟背兵法，十岁跟他上战场出谋划策，十五岁已经可以统领百万雄师，出征边境，十八岁平北境战场，二十岁镇西境。手中握有这幽荒之上最大的钱庄，天生拥有如神明一般俊朗容颜。

感情淡漠，生性凉薄，遇事不悲不喜，杀伐果断。

就是因为这样近乎于无情的性子，黎谦山才放心让他回龙城参与那场夺嫡。

但，就是半个月前，他半夜三更敲门，带着那个女子到了黎将军府，亲自抱着她去了西苑，而后的半个月里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喂她吃饭，替她换衣。

黎谦山愤怒，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邵子牧！他自小就是一个不轻易展示自己好恶的孩子，从来没有对任何事情格外的上心过。尤其是男女之事，他更是沾都不沾。

怎得回龙城不过一年有余，他会对这样一个女子用情至此？这样的他，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帝王？！

邵子牧颔首，“我出来，没有与父皇辞行。”

“为了她？”黎谦山强忍怒气。

“为了她。”邵子牧回答的直接了当。

“你！”黎谦山手紧握，不知道要怎么训斥邵子牧。以邵子牧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他一个镇守北境的将军可以指指点点的了。

邵子牧抬眸，“外祖父，叶儿是荀药谷谷主，是我请过来的客人。我希望你有怒气就发在我身上，不要迁怒于她。”

“客人？我怎么觉得她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祸水！而你根本就是被她迷了心智！”黎谦山一脸怒气。

邵子牧淡然道，“什么时候外祖父也信这套说辞？每每帝君大限将至，亦或者被人夺权，都会把自己的问题归结于女子身上，企图淡化自己的过错。什么红颜祸水、什么祸国殃民，那不过就是无能帝王替自己找的借口而已。我从来都不信。”

黎谦山知道，邵子牧自小就有主见，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但唯独这件事，他看不见他的目的！

邵子牧知道黎谦山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叶儿是荀药谷谷主，身怀绝世医术，她利用医术替我去解了玄然困局。在龙城之内，也是利用荀药谷六童的能力，替我收了朝廷六部，找到了三哥通奸叛国的罪名。

”然，父皇忌惮她荀药谷在江湖上的势力，欲除她而后快。

“她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我，死在父皇手上。”

黎谦山这些时日，听邵子牧讲述过这一年多里夺嫡之路，每每听到邵子牧陷入困局时，都忍不住暗地里替他捏了一般汗。

但每每听到因为那个女子邵子牧的困局有了峰回路转的转机时，他又在心底暗暗感叹那女子异于常人的聪慧与洞察力。

他知道，邵子牧说的在理，但是邵子牧对药叶儿的感情，绝对不是她帮了他，所以他护着她那么简单。

黎谦山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你喜欢她？”

邵子牧点头，“是。”

“你无法与她善终的！”黎谦山这句话，如荆棘在邵子牧的心中来回刮滑。

邵子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黎谦山从未想过，邵子牧居然也会有情劫，那个淡若如风的女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居然可以轻易动摇邵子牧的心智。

这女子生来就是他的劫？

若他渡的过去，那他将会成为这幽荒之上无人可以替代的唯一的王。若他渡不过去……黎谦山无法想象若是邵子牧无法放下那个女子以后的情景。

邵子牧垂目，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第一次在黎谦山的面前，露出现这样悲伤到无法言说的表情，“若是我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也不会如此。外祖父，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够不喜欢她，她已经深深埋在这里，我拔不出来。”

黎谦山皱眉，如此刚毅的孩子，在对面自己感情的时候，居然与他的生母一样，至死不悔！

黎谦山长叹一声，走过去，扶住邵子牧的肩膀，道，“子牧，你哪里都好，只有这一点，与你生母格外的像。当年她也是如你一般，明知前路凶险，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邵荃安去了龙城。”

“你生母最后不得善终，始终是我心中一个心结。身为你的外祖父，从小把你养大，我不忍心再看见你重蹈你生母的覆辙。”

邵子牧覆住黎谦山在他肩上的手，“外祖父，我虽然不知道当年母妃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进入的王城，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为了心爱之人赴汤蹈火，从未后悔过。”

黎谦山一脸无奈，可又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一起去用早膳罢。”

*

药叶儿虽说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但这期间，一直有邵子牧悉心喂她流食，现在醒来总还有些力气，但她知道，长期饥饿不能大量进食，所以这粥一勺一勺的喝的很慢。

黎谦山与邵子牧来到膳厅的时候，药叶儿才喝了几口。

她看见黎谦山，下意识的要起身，黎谦山却给了她一个手势，让她坐下，“药谷主大病初愈，还是养病要紧，这些虚礼，能省就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