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
作者:歌逝 | 分类:其他 | 字数:38.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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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卅叁 回讯
怀夏带着三个弟妹,寻了处小亭,叫身后宫人将点心呈上。玉鸢宫闭门多日,宫内人多无所事事,这个年过得虽不热闹,做出来的吃食可半分不少。怀夏今日领千曲出来玩,便命人挑拣了些模样好看又可口的带着。
二皇子何念嘉只品了品,便将茶点搁下,怀夏也懒得去管他是不是真吃下了。千曲是信自己姐姐的,何念珏怕是心眼少,这二位倒是吃得开心。
怀夏自己也尝了几块,只可惜心事重重,没多少胃口。她出来本就是想撞撞运气,却未曾想真撞见了这二位皇子,探得消息后,却只想拧起眉峰。
贤王那事,恐怕二皇子言之有理,父皇在其中定是动了手脚。只是怀夏虽知父皇对贤王颇为不喜,却没能探究出这等厌弃是到了何等地步。
她不好明问,一向是旁敲侧击。以她所知,父皇之所以对贤王心存不满,倒不是因为贤王做错了什么,而只是因为血脉的缘故。父皇对皇室血脉极为看重,这一位贤王虽姓何,还有着亲王位,却偏偏是过继来的。
这亲王位是先皇亲授,若无缘故,轻易夺之不得。父皇恐怕先前一直在等贤王出个差错,好名正言顺地撤去他贤王封号。
偏偏贤王为人谨慎,行事半分差错也没有。
现如今,父皇显然是等不及了,那便只能……给按个罪过了。
只是这罪过可大可小,怀夏对今上要做到哪一步,并不敢去保证。
她眼角直跳,只觉得这等要紧消息一定要告知念新姐姐。待送走了弟妹们后,她便赶回了玉鸢宫,提笔开始写信,着急地等着思思再来。
何念新往皇宫去信,也是存了几分让怀夏帮她打听的意思。是以思思这几日来去得倒勤快,怀夏那一番揣测,不久便送往了贤王府上。
得到这等消息,何念新唉了一声。她如今又躺在屋顶上,只可惜这一回没人能飞上来把她给抓下去了。
做师父的行『色』匆匆,次日一大早便离去了。他脚程快,算好了至多一月时间便能来回一趟。
临走前果真给何念新留了本秘籍,上面是何念新近日来练的剑法,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注脚,那字颇为潇洒恣意,毫无体可言,简直跟何念新的字有的一比。
另附一张字条,安排好了何念新每日需做的事,还带着一句威胁,若是回来发现何念新偷懒,便别想知道贤王近况。
何念新摇头晃脑,自己这师父,怎么就不信自己呢?她不但要好好做,还要做得比师父安排的更多,好让师父高看她一头,免得这么不信任她呢!
何念新这么想着,却没喊给旁人听,而是默默地做了。
女夫子如今身兼二职,还负责从旁看顾何念新习武。对着那字条和何念新的进度,不由得蹙着眉头。这丫头毕竟还小,习武强度这么大,不会伤了身子么?
她这年头刚一转,就听何念新“哈”了一声,手提长剑,腕上挂着重物,狠狠往下一劈,劈开了眼前的一个木桩子。
女夫子:“……”不要欺负她习文不懂武,这拿的是剑,还是斧头?
***
何念新勤奋了近二十日,墨回那一处收到了一封来信。
非是来自玉鸢宫,而是来自凉城。做师父的男人此去凉城,何念新特地塞给他一只信鸽,乃是思思手下极为聪明的一个小弟了,指望着试上一试,看这鸽子能否成功地往返凉城与梁京。
贤王虽有书信送来,但那书信却是通过官驿传到的,早被人拆开读过,是以贤王就连通知贤王妃小心,其实用的都是他临走时留下的暗语。
有了这鸽子,贤王便能更方便地叮嘱留守梁京的这母女二人该注意些什么了。
何念新捧着才从鸽子腿上摘下的信,手不由得抖了抖,立时又稳下来。她喘了两口气,本该迫不及待地拆了,看看父王说了些什么,却又忽地有些不敢。于是何念新只轻轻地『摸』了『摸』那只小鸽子的脑袋,一手将信紧紧攥着,状似困扰,喃喃地问道是:“你说万一父王说的是好消息,我想告诉娘,让她安心的话,该怎么跟娘解释咱们这消息哪儿来的呢?总不能直接把信送过去吧,那不就暴『露』了咱们鸽将军府的秘密了!”说话间只低头看着鸽群,也不知是在问谁。
她这刚说完,抬头一看,却见鸽将军府门口,贤王妃正倚着这破败的门框,望向何念新。
何念新立时跳了起来:“墨回!你出卖你家主子我了吗?”她这一嗓子极吵,惊动了鸽子『乱』飞。
墨回缩了缩脖子,埋着头,一脸苦笑不敢叫何念新瞧去。他哪儿敢主动去出卖这小祖宗,只是鸽房毕竟还是在贤王府中,虽是少有人来往的角落,但毕竟偶尔还会有闲人经过,被贤王妃知晓不过是早晚的事,他之前瞒着,也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罢了。
何念新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不关墨回的事,喊完之后,便自己往后退了两步,笑嘻嘻地讨好地问道:“阿娘,你怎么过来了?女儿不过是解闷养点鸟儿嘛……”
“你父王的信,拿来吧。”贤王妃却直白道是。
何念新抿着唇,其实不想就这么交出去,生怕贤王送到的并不是好消息,反而让贤王妃看了更加担心。但她自己却也不敢拆信,便只捏着那小小一卷,聚在半空中,不前不后地。
想递过去,又想缩回来。
贤王妃只静静等在那一处,似是在等何念新自己做决定,或者是,她同何念新一样,也不敢看。
只剩下个墨回尴尬不已,王府中两个主子都在这儿僵着,他又不好告退躲开,希冀有谁能路过鸽房门口,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祈求了半晌,终于是贤王妃先动了。
这女子拢了拢鬓角,不过是居在梁京半载多的功夫,她鬓边便有了几丝雪踪。她像是狠了狠心,将门女子终究非是怯懦之人,一把夺下了何念新手中的信,利落地拆开来,一看,却是看不懂满篇文章。
全然未料到这一点,贤王妃失笑。她毕竟未曾真上过战场,这等密文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一时半会儿地没想到。飞鸽传讯,毕竟怕被人半路拦截,贤王自然不会大喇喇地明文寄书。
何念新见阿娘笑了,却非是开心,反而有几分苦涩,不免不解,探头过去,也是瞧见了那密文。却非是女书那种,也不可能是军中常用的,恐怕是贤王自造的,免得被别人读懂。
贤王妃落寞道是:“等你师父回来吧,应是会带着解读法子的。”
何念新抖了抖,阿娘怎么知道师父是去了凉城?偏她也不敢多问,只是将信拿了过来。作为解读出过女书之人,何念新信誓旦旦道是:“娘,我来解字,咱们快些弄明白父王究竟说了什么。”
信心十足的何念新捧到了那小小绢书,不多久就受了挫。那日解读女书,是女夫子将女书和正体字摆在一块儿,让她去琢磨的。如今何念新手里只有密文,哪能读得通?
更何况何念新忙得很,本想挪些时辰用来看信,却被女夫子严厉喝止道是:“郡主,事有轻重缓急!”
何念新被当头一喝,又暗自下了一遍决心。自己时间紧迫,还需成为一个能帮得上父王的人呢。虽是日常课业无聊,却可一点一滴,汇积成她日后的倚仗。
又等了几日,做师父的终于赶到了。
算时间其实比约好的一月提前了五天,但何念新偏偏觉得师父去得格外漫长。她不免抱怨了两句:“师父!你怎么才回来!”
“嘿,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心疼师父,就会埋怨!”男人胡子拉碴,一身衣裳破了几个口子,还沾着不少枯草在身。他出去这一趟也是不易,因出行匆忙,又想着瞒住贤王府外虎视眈眈的诸人,没有准备通行公文,是以这一路男人都只能『露』宿野外,进不得城,搞得颇为狼狈。
他也没多跟何念新抱怨,只是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本小册子来,丢给身旁的一个小厮:“拿去交给王妃,王妃知道是做什么的。”
“哎师父我要看!”何念新想去抢,那一定是密文的解法!
还没等扑上去,后领子便被男人提起,只能见那小厮赔笑完事,也不交给郡主过眼,径直远去了。
何念新颇有些失落,挣扎了两下道是:“师父你放手呀!你这是有多久没洗澡了?抓我领子!衣服都弄脏了!”
“月余不见,你这换的新衣服……”男人皱了皱眉,嫌弃道是,“穿这个习武,用不了半日便弄脏了吧。”
说罢他一松手,果见那衣领上留下了一个黑手印。
何念新哼了一声:“太后嫌弃我衣裳灰扑扑的,特地赏的布匹,穿着可舒服了。颜『色』嘛……那就不打紧了!”
男人又扫了几眼,嘀咕道是:“拿这些云纹绸料做短打衣裳,也不嫌不伦不类。”
何念新扫了自己一眼:“习武之人就不能穿云纹了吗?”哪里怪了?
男人『摸』了『摸』下巴,十分嫌弃道是:“那些剑客大侠倒喜欢这类衣料……但人家穿的是长袍,衣袖翩翩,整日里耍帅,招式华而不实,偏能叫一堆姑娘喜欢。”
说到最后显然是颇有几分嫉妒,都能教何念新闻到醋味了。
何念新却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是:“对了师父,说起姑娘……先生那里我问过了,你还是放弃了吧……”语气中带着点同情,却不打算解释缘由。想必眼前这位,也不太敢问缘由。
果然这人只是身形一顿,紧接着又朝她横眉竖眼地道是:“你废话些什么呢,抓紧把你这几日学的本事给我瞧瞧,要是敢偷懒,你今日就别想出这演武场,去看你父王的来信了!”
何念新哼笑一声,紧接着便向男人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