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她眼中，二皇兄和杜静娴两人是没有感情的，一个莫名其妙要嫁，一个不得不娶，这么些年也没传出两人感情有多好。

前几次去皇兄府上的时候，也遇见过杜静娴，她只能感受到杜静娴对二皇兄的一厢情愿，始终不觉得二皇兄这边有什么回应。

直到今天，二皇兄说他帮杜静娴取回没来得及取走的金钗，着实令他吃了一惊，还有他那一番挑选首饰的话，不得不令她多想。

若是真不在乎，又怎会专程跑这一趟。

而且，杜静娴去世后，皇兄的神态真的变化很大，现在他的眉眼之中，总是依稀浮现一丝丝忧伤之色。

沈雾别过脸去，不看沈君珏，“是我亏欠她的，而且这金钗是她的东西，她没法来，我顺便帮她取走，也是应该的，我不想再欠她什么。”

沈君珏看出来了，沈雾在嘴硬逞强，明明是在乎，却说不出口。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话锋一转，“太子皇兄有来过吗？”

沈雾点了点头，“你走之后，他的消息就断了，你回来的前一天他来过，没说什么。”

沈雾在王府中设置灵堂，那几天王府来人不算多，但人员繁杂，沈赐不方便现身，他还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露面。

沈君珏还想说些什么，窗外楼下忽地爆发连连惊呼，听到路人惊叫，有刺客。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凑到窗边，这扇窗户临街，正好可以看到店前街上的情形，还真有刺客，一个个身着百姓的服饰，但各个手持钢刀，黑布蒙面。

蒙面刺客和沈君珏的侍卫缠斗在一起，街上老百姓很冲直撞四下奔跑，有何侍卫混在一起，侍卫怕伤到无辜之人，根本施展不开。

“子予！”沈雾忽地叫一声，抬腿要从楼上跳下去，被沈君珏一把抓住。

街道边，子予挣扎着被两个刺客拖到一边，眼看着就要拖进一条小巷子里，沈君珏的侍卫被隔在街道的另一边，过不去。

“缘缘，救人！”沈君珏冲着楼下的沈缘喊一声，指着子予的方向。

沈缘顺着看过去，透过拥挤的人群间隙，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正在挣扎的瘦弱身影，他颔首，才冲出去两步，被刺客拦了回来。

沈缘重重一捶窗户，沈无不是逃了吗，怎么还有刺客！

顾亦珏听到楼下的动静，冲进房间，只朝外看了一眼，二话不说翻过窗台跳下来，直接落在沈君珏的车顶上，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地，瞬间抬腿放倒两名围上来的刺客。

沈君珏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一挥拳，“干得好！”

回过身，突然发现二皇兄不见了，她当即冲出房间喊一声，“皇兄！”

空空荡荡，没人回应。

“糟了！”沈君珏一跺脚，二皇兄肯定下楼去了，她又回到房间里，探头一望，果然。

沈雾灵活地躲过刺客，钻到顾亦珏身后，“少将军，带我去救子予。”

顾亦珏稍事侧眸一望，劈手夺过一把长剑塞到沈雾手里，“殿下拿好。”

紧接着一个利落的转身，抬腿一踹，踹飞了刺客，顺势捡了把剑拿在手里。

这拨刺客人不少，但没下狠招，是用来吸引注意拖延时间的，这种招数，顾亦珏早已见识过，他危险地眯起眸子。

这拨刺客冲着谁来？

玉柔，还是沈雾。

一同利落的砍杀，顾亦珏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沈雾直奔巷子口，此时已看不到子予的身影。

横过眼前这条街，顾亦珏身子一转，将沈雾护在巷子里，他一人面对追击而来的刺客。

这条巷子就在昆山阁大门斜对面，都在同一条街上，隔着一条道，不过相差数十步，但这条巷子冷清得很，没半点人气。

与大街上凄厉哭喊四顾奔逃的情形截然不同。

冷厉的眸光扫过眼前的八名刺客，顾亦珏冷笑一声，地方宽敞，正好打架。

刚一起势，忽闻身后一声凄厉绝望的叫喊，顾亦珏心里“咯噔”一声，此时已被刺客缠上，再想脱身已经来不及了。

沈雾跟在顾亦珏身后跑到巷子口后，急急忙忙朝着巷子里张望，仍旧不见子予的身影，顾亦珏一个转身将他平安送入巷子里，沈雾赶紧跑进去。

巷子里没有一名刺客，没跑两步，他看见空荡荡的巷子里躺着一个人。

他心口颤了颤，三两步冲上前。

“子予，子予你怎么了。”沈雾扶起倒在血泊中的子予，让他枕在臂弯里，“子予，别说话，没事的。”

沈雾胆战心惊地盯着子予胸前的血窟窿，抬起颤抖的手堵住血窟窿，鲜血汩汩往外冒，完全止不住。

“是我害了你……”沈雾的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他狠狠咬着牙，胸口起伏得厉害，“子予，你要坚持住，坚持住……”

沈雾忽然意识到，根本没有所谓的老友，这就是诱他下楼的圈套。

下楼的本该是他！

子予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话，只得无声蠕动唇瓣，他眼睛瞪得老大，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却是致命伤。

鲜血很快浸湿沈雾的衣摆，胸前也沾染上大片血迹。

沈雾的唇瓣跟着子予的口型动了动，忍着猩红的眼眶，凑近过去。

“快……”子予胸口起伏得厉害，拼尽全力挤出一个字。

沈雾手一紧，咽了口唾沫，耐心等子予说下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外面有刺客，有仇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能不断在心里欺骗自己，子予还能说话，一定没事的。

子予咳嗽两声，张了张嘴，又挤出一个字，“逃……”

快逃！

说完，子予再没有话想说，他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雾的脸，微微抽搐两下，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别说话了，子予，没事的，坚持住。”

沈雾的手完全浸泡在血水之中，他四肢发麻，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子予碰碎了。

子予挣扎着抬起手，尽力伸向沈雾，眼眸中是看淡生死的释然。

这一天，迟早要来。

沈雾举起沾满血污的手，手指一握，握了个空，亲眼看着子予的手重重砸在地上。

“子予？子予！”

沈雾脑袋一懵，盯着闭上双眼的子予，过了好一瞬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