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很担心顾亦珏，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她皱着眉头，还是听他的话翻身上马。

确实，这里还在北漠地界，不安全，若是北漠的人追上来，顾亦珏又受了伤，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顾亦珏将业火剑收入剑鞘，递给沈君珏让她拿在手上，随后他上马坐在沈君珏身后，右手拽着缰绳，左手自然垂下不动。

跑了一会儿，沈君珏觉得身后的顾亦珏有点不对劲，有时她感受不到顾亦珏的呼吸，有时他胸口起伏得厉害。

她偏过头往回看，正好看到顾亦珏垂在身侧的左手，抬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一脸坚毅和果断。

沈君珏手抓着胸前衣襟，平整的衣襟攥成一团在手指间反复揉搓，嘴唇抿成一条线，心里不断默念没事的没事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亦珏不是逞能的人，如果他撑不住的话铁定不会硬来，顾亦珏机智理性，他铁定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心里一定早有打算，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一如既往相信他。

沈君珏重重握紧拳头一颔首，黑羽忽然停下来，紧跟着身后一凉，顾亦珏几乎是摔落下马，随即一声咳嗽，他似乎吐了一大口血。

“玄玉！”沈君珏惊呼，赶紧下来查看。

顾亦珏单膝跪在地上，平日挺直的脊背弓成一条弧线，他手臂死死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去。

“你怎么了……”沈君珏哭腔带着颤在顾亦珏身边蹲下，想扶他，又不敢碰他。

这是顾亦珏第二次吐血了，可她根本不知道他伤在哪，从外表看顾亦珏好好的，根本不像是受伤之人，难不成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顾亦珏缓缓抬起头，喘着气看向沈君珏，双眸明亮如九天星河璀璨其中，他抬起手，抓住沈君珏的手臂，“玉柔，我撑不下去了，再往前不远就是燕北，接下来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傻话。”沈君珏反手握住顾亦珏的手，冰冰凉凉，她脑袋嗡嗡作响，来不及细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走一起走。

沈君珏抓住顾亦珏不撒手，“没事，你休息一下，我等你一起走。”

顾亦珏肯定是跟那个神秘黑影打斗的时候受了重伤，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能把顾亦珏打成重伤，想当初顾亦珏一人面对数十名刺客都不伤分毫，今夜只是一个神秘人，就让顾亦珏伤得这么厉害。

这人太可怕了。

可是，如果不是救她，顾亦珏根本不会有事。

顾亦珏摇摇头，但左臂已经彻底动不了，胸口火烧一般难受，脑袋昏沉，也仅剩一口气可以说话了，“你带着业火剑和黑羽快走吧……”

黑羽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对劲，在旁边不耐烦地踢着蹄子，对主人“抛弃”它的决定很不满。

沈君珏扶着顾亦珏的手臂，“我不会丢下你的，黑羽也不答应丢下你，我们先到旁边休息一下。”

现在是深夜，已经很冷了，不管顾亦珏的伤还有没有回天之力，现在把他丢在这里无疑是送他去死。

顾亦珏不惧艰险救她于水火，她这时候更不可能丢下顾亦珏。

“唉……”顾亦珏轻叹一声，任由顾亦珏将他扶到路面。

沈君珏抬起头四下张望，太黑了，只能看到路边裸露岩石的轮廓，“那里似乎是块平地可以用来休息。”

这里已不见道路两旁的植被，只有大片大片裸露的岩石，岩石在星河下泛出一片一片与周边环境不同寻常的白，两人很幸运，就在眼前有一处凹进去的石缝，可以让两人靠在里面避风。

“来，小心。”沈君珏扶着顾亦珏坐下，将业火剑靠着石壁放下，“这里太冷了，若是能生起一团火就好了。”

一来可以给顾亦珏取暖，二来可以驱赶野兽。

“不可以，夜里的火光目标太大，容易招来敌人。”顾亦珏握住沈君珏的手，温温的，不算热，但比他的手暖，“你冷吗？”

顾亦珏用尚且还能动的右臂将沈君珏揽入怀中。

温温软软的身子搂入怀中，顾亦珏忽然觉得身上的伤痛得没那么厉害了，鼻息间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都顺畅不少。

“玄玉……”沈君珏握着顾亦珏的手，想将他的手焐热些，“你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好不好？”

顾亦珏轻笑一声，“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忽地一顿，又说道，“不过，你可以帮我处理伤口。”

顾亦珏抬手摘下沈君珏发间的簪子，“借来一用。”

说着，顾亦珏坐起身，将簪子塞到沈君珏手中，接着解开腰带，将上衣尽数褪去，随后握住沈君珏的手，将簪子的尖端对准身上被铁手山人击中的地方。

“握紧簪子，别松手。”顾亦珏温柔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沙哑。

沈君珏不明白顾亦珏打算干嘛，只是听他的话握紧簪子，忽地一股强劲的力道带着她的手狠狠划过去，同时可以明显感受到簪子另一端传来的阻力。

顾亦珏在干嘛！

夜里黑乎乎的，看不清，只能勉强看到簪子上的金属光泽划出一条笔直的线，此时她也不敢吭声，怕打扰顾亦珏。

沈君珏紧咬唇瓣，任由自己的拳头握在冰凉中一遍又一遍从顾亦珏胸前划过，她隐约感觉到，顾亦珏用簪子在胸口画了个突然。

一连数十道过后，顾亦珏终于停下来，他似乎力气用尽了，靠着石壁小口小口地喘气。

沈君珏摸索着轻轻摸上顾亦珏的胸口，指尖触到他滚烫的肌肤，吓了一跳下意识收回手，收到一半又定住了，继续向下摸去，这回她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

她抬手放到鼻下轻嗅，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是血！

顾亦珏用她的簪子在胸前划出一道一道的伤痕，流了很多血，这是为什么？

她偏过头看向顾亦珏，能看清顾亦珏面具精致挺立的轮廓，但看不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沈君珏手指搓了搓抹掉指尖的血，顾亦珏在闭目养神，还是别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