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拉了把椅子坐在沈无对面，把从风铃那带出来的怨恼以及从因想不通而气愤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了？”

沈无被绑在椅子靠背上，双手缚在身后，他高高抬着下巴，眼神十分轻蔑，还可以看得出几分得意，“是嘛，我的什么目的啊？是你和沈赐快死了，还是北虞要亡了？”

一顿夹枪带棒没好话，沈君珏脸色黑了又黑。

这个沈无，到底有多希望她实在他面前，有多希望北虞亡国啊。

难不成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只有复仇了吗？

沈君珏盯着沈无的脸看了半天，忽然眉头一皱，勾勾手指，让卢照海附耳过来，“你们盯着他看了这么多天，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沈无被北卫控制住后，脸上的面具就被卸了下来，现在沈无脸上没有任何遮挡，可以清清楚楚看清他的样貌。

卢照海听沈君珏这么一说，伸长了脑袋打量沈无的长相。

之前审讯沈无的都是北卫侍卫，他没怎么来这边，就算来了也就是看看，没多注意沈无的长相，这还是他头一次认认真真打量沈无的样貌。

沈无被两人盯得有些恼火，眉头皱得老高，用眼底睨着他们，“你们嘀嘀咕咕说完没，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一提到脸，卢照海也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弯下腰，在沈君珏耳边极其小声说道，“恕属下眼拙，属下觉得沈无的样貌，与太子殿下和二殿下有几分相似。”

沈君珏颔首，是了，就是这种感觉，不是她眼花，也不是她的错觉。

沈无的样貌，确实有几分像她的皇兄们。

确切说，像她的父皇！

沈君珏往后靠了靠，一口气卡在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会真被皇兄说中了，沈无其实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吧。

这回轮到沈无盯着沈君珏的脸看了，他斜眼睨着沈君珏的脸黑了又白，白了又绿，千思万绪飘过不得不在心中肯定一个不愿相信的答案，不由觉得好笑，“看起来不需要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已经猜到了嘛……”

沈无冷笑一声，“眼神还不错，玉柔公主……”

沈无拉长了语调，听上去特别欠揍。

沈君珏压下心中的火气，她现在心情复杂，需要缓一缓。

但沈无摆明了不打算让沈君珏缓上这口气，自顾自地说道起来，当着全屋北卫以及沈君珏的面，局外人一般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你跟沈赐沈雾他们关系那么好，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个哥哥，一个想杀了你的哥哥。我母亲家族姓郑，没错，郑贵妃的郑，我与和亲到北漠去的沈金露是双生子。”

但并不清楚，沈金露是他姐姐，还是妹妹。

不过眼前这位，是他亲妹妹无疑了。

“当年怎么活下来的，我不知道，怎么流落到民间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谁想让我死，以及，我想让你死！”

说着，沈无的身体猛烈晃动起来，像是挣扎着想要冲上来咬沈君珏一口。

侍卫赶紧冲上前去把他按住，防止他伤到沈君珏。

沈君珏说不出话，方才只是一口气卡在胸口的话，现在有如一块巨石压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在江州的时候，沈无恨她入骨，不惜派杀手远赴京城取她性命，不惜耗尽全力布下杀阵要她身死，这样一个对她有深仇大恨的人，她一直都以为是她自己不经意间结下了仇家，根本没想到这个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人，是她的哥哥。

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沈无现在也是一位尊贵的皇子，是她的皇兄。

她会多一位宠爱她的皇兄，而不是想杀了她的仇人。

沈无放声大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皇后做的，从头到尾都是她，当年引诱逼迫齐叔灵谋反的人，也是她，你最好要让顾亦珏也小心些，免得步齐叔灵的后尘！”

沈君珏没法反驳沈无的话，只能听着他疯言疯语。

卢照海听不下去了，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侍卫，侍卫上前封住沈无的嘴，不再让他出声。

沈君珏抬手揉着太阳穴，她脑袋疼，她不想继续面对沈无，但有些事得搞清楚。

安静了许久，沈君珏觉得稍微缓和了些，摆摆手让人松了沈无的嘴，“风铃是什么人？她不会也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吧。”

从风铃对她的态度来看，别又和沈无一样，是她的某个姐姐，多年前因某种原因流落民间，然后和沈无一样，记恨上她，记恨上北虞。

沈无跟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人仰马翻，“流落民间的公主？玉柔殿下，你可真的天真。”

沈无笑得直抽抽，等他笑完了缓上气了，才继续说下去，完全无视沈君珏的黑脸。

“风铃可不是什么流落在外的公主，她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公主，地位尊崇，比你这个假受宠真受气的公主地位还要高，人家可是凤翎公主，南朝皇帝温庭言的亲妹妹，捧在手心里的宠爱的亲妹妹，她有权有势，能调动南朝的兵马，你说是不是比你地位尊崇。”

沈君珏憋着一口气，沈无说得一点不客气，将她那点底揭得干干净净，更可气的是，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对凤翎公主有所耳闻，但不了解，照沈无的说法，这位南朝凤翎公主确实地位尊崇，比她尊贵。

比她这位假受宠真受气的公主好上百倍。

她没办法调动北虞兵马，宠爱她的兄长们流落四方、自身难保。

表面上，她有疼爱她的父皇母后，但她已经许久没见到她父皇了，而掌管朝政的母后打着宠爱她的名义，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

比如齐叔灵的事。

比如和亲的事。

比如乌里木的事……

“可是她是尊贵的南朝公主，为何会记恨我，我确实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不是北虞流落在外的公主……”

怎么说，她和凤翎公主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