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服了张太医开的药之后，又睡了过去。

明月背过身去，悄悄地抹眼泪，殿下心病又犯了，怎么办啊，殿下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补补，又睡死过去，这情形跟去年殿下犯病时有什么区别嘛。

上回殿下用了三个月才走出公主府，这回呢，殿下何时能下床都不知道。

这才一天时间，殿下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日子久了该怎么办啊。

沈赐送走顾亦瑾后，又来看沈君珏，见她睡得安稳，便不多停留，他现在是太子，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他已经在公主府耽误了一天的时间，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把明月叫来仔细叮嘱她，“玉柔现在很脆弱，你别乱说话，没事就跟她聊聊天，拉扯些日常的话题，千万别提顾家的事，知道吗？”

明月点点头，她会注意的。

“还有。”沈赐语气严厉，“把眼泪擦干净，不准在她面前哭！”

明月忙不迭抹干净眼泪，将情绪都憋回去，点头如捣蒜。

她绝不会在公主殿下面前掉眼泪！

沈赐又叮嘱几句话，便走了。

沈君珏没睡多久，到中午便醒了，起来随意趴两口饭，便吩咐明月备车进宫。

明月一边应道一边帮沈君珏更衣，“殿下要不要再休息一下，皇后娘娘若是知道殿下身体抱恙的话，会担心的。”

沈君珏摇头，“睡了一天一夜，足够了，再不进宫就来不及了，林皇后正等着我向她禀报突然离京的事，南卫估计也去查了，我必须赶在她采取行动之前拦住她。”

虽然她不确定林皇后会不会对顾家下手，但有前车之鉴，不能放松警惕。

玉柔公主的车架久违地进了皇宫。

林皇后早就等着了，但看到消瘦的沈君珏时，还是愣了愣，“玉柔！”

她走下来，握住沈君珏的手，“呀，手怎么温凉温凉的，还瘦了这么多，早些日子听闻你出京了，你去哪了？”

沈君珏行了礼，温声道，“去燕北了。”

林皇后“哦”一声，笑了笑，“婚期都定了，玉柔就忍不住想见顾亦珏了，也就两个月多一点的日子，不必急于这一时吧，若实在想他，你下一道令把他召来京城便是，何必……”

“玄玉死了。”

沈君珏面无表情突然来一句，把林皇后吓了一跳，万公公也呆住了。

林皇后只是片刻失神，“怎么回事？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燕北最近无战事啊。”

她拉着沈君珏到一旁坐下，拍着沈君珏的肩膀安慰她，“罢了，既然人已经去了，你还尚未成亲，退婚吧，没事的，别担心。”

“我不退婚。”沈君珏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此次进宫是想跟你说，此事不关顾家的事，你、你不准动他们。”

林皇后莞尔，知道沈君珏什么意思，她怕顾家会像齐家那样背上个谋反的罪名满门抄斩，但顾家和齐家不一样，一个是功臣，一个是叛臣，没法比。

她应下来，“好，你若还想成婚，就另择良婿，若暂时不想成婚，就暂且将婚约放在一边，不是什么大事。”

沈君珏突然抬头看着林皇后，双眸泛着寒光，一脸严肃，“除了玄玉，我谁都不嫁，也只有婚约才能证明我曾与他的关系，所以婚约也不取消。”

林皇后被沈君珏的言辞凿凿怔住了，这神情这语气，似乎在哪见过，她握紧沈君珏的手，“玉柔，你没事吧，你别吓母后。”

玉柔现在很不正常。

沈君珏抽回手，冰冰冷冷的，“我很好，我没事，接下来我还要去礼部，若母后没别的事吩咐的话，我先告退了。”

说罢，沈君珏直接起身，行了礼便大步出去了。

林皇后盯着沈君珏的背影，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她问万公公，“这还是玉柔吗？她这个样子太令人担忧了。”

当年齐叔灵的事过后，玉柔都没有这样，顶多掉掉眼泪闷闷不乐而已。

看看她今天这个样子，说她正常吧，完全没有以前温婉端庄的模样，冷冰冰的一脸严肃，说话都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说她不正常吧，该说的话，说的清清楚楚，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没半点混乱的地方。

万公公也惊着了，虚虚地应一句，“确实没见过这样的玉柔殿下。”

玉柔殿下这回受的刺激太大了。

林皇后往后靠了靠，手搭在案几上手指轻敲，“主要还是玉柔不习惯身边少了个人，等她的这阵难过劲过去，习惯了没有顾亦珏的时候，再给她身边送几个人填补填补，就可以了。”

上回她把沈缘送到玉柔身边后，玉柔不久慢慢好起来了吗。

玉柔年纪小，经历的事少，受了点挫折打击就恍惚了，以后的路还长，慢慢来，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新的可以弥补失去旧的伤痛。

她转头问万公公，“顾晋远最近有递折子上来吗？本宫一点都没听到风声，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死了，真是没想到。”

万公公摇头，“燕北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娘娘要不要派南卫去查一查？”

林皇后抬起手，示意不必，“这点小事没到出动南卫的地步，不过嘛，罢了，让方笑九去燕北跑一趟，让顾晋远递个折子上来仔细言明此事，本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若实在不行，再给玉柔谋一门亲事便是，京城里的少爷随她挑。”

万公公觉得事情似乎不该怎么处理，但他没资格开口，更没资格左右林皇后的意思，只能应下她的话传方笑九去了。

沈君珏身手利落地上了马车，“回府。”

明月小小声问一句，“殿下不去礼部了？”

沈君珏蹙眉，“为什么要去礼部？”

明月愣了愣，不是殿下方才跟林皇后说要去礼部的吗，改主意了吗，“殿下方才不是说……”

沈君珏弯起嘴角，笑得温婉动人，“礼部正辛苦地准备大婚仪式，我就不去礼部打扰他们了，现在离婚期也就两个月多一点吧，他们够忙了，不给他们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