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苎垂下眼，有些迷茫地看着手中的开关，打开这个开关，徐暖的意识会活着，但她的也会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

可是，谁能保证意识体就不会消散？谁能保证，变成意识体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活着？

换做平时，封苎说什么也不敢赌，此刻，却不得不赌了。

不赌的话，徐暖就真的一点生存下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因为太过用力，封苎捏住开关的手指，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不过，封苎并没有犹豫多久时间。

“徐暖，你要知道，三哥虽然研究出了这种可以让人继续存活的方式，但是，还从来没有人试验过，也没有人知道，按下这个开关后，会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

“你的意识体，有可能，像小狐狸的意识体那样，在网络中活下去，也有可能，会在这个电脑里，永久地沉眠。”

所以，这样的冒险真的值得吗？

封苎的担忧，徐暖自然明白，封景昊早就将这个实验的风险告诉她了，可是，她没有选择。

她不知道幕后的人为什么想让她发疯，可是，她再也不想任何人离开了。

慕杨、封苎、小吴……所有她身边，她在乎的人，只有在她死了之后，才会彻底安全。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计划有可能失败，可是，我必须得行动了，封苎，动手吧。”

明知道现在的情形，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是，等听到徐暖说动手时，封苎还是忍不住难受。

“不想让我们成为对方威胁你的把柄，你就选择自己离开，徐暖，我到现在才发现，你还真是残忍呢。”

语毕，封苎顿了顿，轻声道，“徐暖，慕杨，他知道你的决定吗？”

听到慕杨的名字，徐暖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最初，对慕杨，徐暖是有点怨恨的，怨恨他的行动，将她推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可是，后来她才明白，她的存在才是原罪，没有慕杨，也有张杨，王杨，将她的人生扳回那条注定的轨道，一条早已被人设计好的轨道。

只要名为徐暖的她活着一天，她就逃不了，也逃不掉。

良久，徐暖叹了一口气，闭上那双被哀伤浸透的眼眸。

“如果碰到慕杨，封苎，请你告诉他，如果有幸的话，下辈子，徐暖还想成为他的伙伴。”

同生共死，生死相依的伙伴。

这辈子，她是没那个幸运了。

看到徐暖平静的面孔，封苎握住徐暖的手，缓缓说道，“就算你的计划失败，设计你的那个组织，我也会找出来，彻底摧毁。”

就算没有徐暖，她与第三方神秘组织，早已经不死不休。

听到封苎的话，徐暖不是不感动，可是，眼睫毛颤动了几下，依旧没有睁开眼，她害怕一睁开眼，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可是，现在她必须离开了，再不离开，她的意识就撑不住了。

“封苎，别怪师傅，这个计划，是我自己决定的，你，动手吧。”

三哥，他终究还是选择出手了吗？听到封景昊的消息，封苎手一抖，可最终，还是按下了开关。

“徐暖，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然而，这句话，徐暖已经听不到了。

等徐暖失去了意识，倒在椅子上，封苎捂住眼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徐暖的想法，封苎到现在也不能明白，已经知道对方存在，他们有很多方法能主动出击的，可徐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样一条路？

那个神秘的组织，真的就那么可怕吗？

从始至终，封苎和徐暖的对话，小狐狸都听在耳中，只是，看到这般脆弱的封苎，它却一声都没吭。

这个时候，无论它说什么都没用，只有靠封苎自己撑过去。

只要撑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说，徐暖不一定会死呢。

电脑上，在徐暖关掉摄像头的那一刻，直播的界面早已经切换，如今，出现了一个显示复制的进度条。

5%，8%，10%......进度条的速度越来越慢，可始终在上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进度条终于定格在100%，然而，封苎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徐暖的声音。

计划失败了吗？

封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电脑界面，进度显示100%，按理说，徐暖的意识已经成功导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她不能像小狐狸一样说话？

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封苎腿一软，直接就瘫在了椅子上。

费尽心机筹谋，最终换来的，还是徐暖永久的离开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的郭赟依旧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外，没有打扰她半分，封苎却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

不远处传来了警鸣声，警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地址了吗？

时间紧迫，封苎打起精神，利落地将电脑和仪器收拾好，冷静地打开门。

将徐暖，关在了身后。

至此一别，她和徐暖距离，即是不可跨越的永恒了。

封苎出门的时候，郭赟还呆呆傻傻地坐在客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封苎一个脑瓜崩，敲在郭赟头上，“这地方的线索，你清理干净了吗？”

郭赟想也没想，答道，“我一直都很注意，不会留下线索的。”

毕竟，绑架人之前，他可是做足了功课的。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封苎也只能相信郭赟的说辞了，再说，徐暖做这件事，本来就是要留下自己身体，展示给幕后的人看。

这件事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她现在不能插手，封家，也绝不能插手。

想毕，封苎提醒道，“郭赟，该走了。”

“哦哦。”

郭赟如梦初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见只有封苎一个人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闷头跟在封苎身后。

离开的时候，封苎拿出干扰器，屏蔽掉监控，直接乘坐电梯，到了停车场。

停车场里，司机早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封苎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抱着电脑，打开后门坐了进去，“回封家。”

“没问题。”

司机答应一声，立刻就发动了车子，快速离开。

而这时，封苎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反应过来，“你不是张叔，你是谁？”

顾白回过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小苎子，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