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溃不成兵，落荒而逃。

俩人谁也不敢告诉，各自偷偷回家去睡了。

第二天，高欢还撅着屁股睡觉呢，他爹高卫东一下子把他从床上揪起来：“兔崽子，昨晚干嘛去了？”

高欢睡的正迷糊：“啥，咋了？”

高卫东怒不可遏：“给老子说实话，昨黑儿，你他娘的都干啥了？”

他的口水喷到高欢脸上，仿佛是下下了一场暴雨，丝丝凉意让高欢很快清醒过来。

高欢此时已经完全醒过来，他挣脱高卫东的魔爪，跳到床里面：“我没干啥啊！”

“混蛋，还不承认，今天都有好几个人问我了！”

“问你什么？”

“混蛋。你是不是说要资助张招娣的孙子了？”

“谁是张招娣？”

“你昨天去人家家里，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狗日的，你脑袋让驴踢了？”

高欢腹诽，你这不是骂自己嘛，我是狗日的，那你是啥。原来花裤子名叫张招娣。这名字，真有时代感。

“我没说什么啊。就是看她孙子学习刻苦，说有时间辅导她孙子学习，再送给她孙子几本书。”

“还说啥了？”

“还说……我说有同学在政府工作，看妇联那些部门对有没有留守儿童的扶持政策。”

“没了？”

“没了。我就说了这些，不信你问问李富贵，他和我一起去的。”

高卫东冷着脸：“现在人家都说，你代表养殖场宣布要对她孙子资助，一直资助到他考上大学！”

“胡说八道！”高欢直接跳起来，“我想着就去找她对质，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高卫东一把扯住高欢，把他又扔回到床上：“你他娘的稳重点！”

高欢不满地问道：“那你说咋办？”

高卫东愁容满面：“老子没想好。你以后做什么事提前和俺商量商量，你看看你弄的，现在多被动。承认是你说的吧，咱爷俩拿不出那么多钱。不承认是你说的，那咱们家可就没什么威信了。”

高欢嘟囔道：“咱们家本来也没啥微信。你前怕狼后怕虎的。”

高卫东低声问道：“你去问问小叶，看看他有啥好主意没。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他手指头缝里漏点，就够咱们吃的。”

高欢很不满意自己老爹这种遇到事情就指望别人的做法。他脑袋一梗：“我不去。丢不丢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这个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娘的，敢阴老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高欢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儿不可能是张招娣这种年龄的留守妇女能干出来的。她这种人，能指着鼻子把他们骂出来，但这种动脑筋玩阴谋的事儿绝对干不来。

她背后一定有人。

想到她偷偷添加违禁兽药，高欢立刻把这件事儿给高卫东说了一遍。

高卫东一惊，问道：“你亲眼看到的？”

高欢回答：“千真万确。富贵还把那个塑料袋偷了出来，我也让老叶看了，他说是违禁药。”说着，他扒拉着床上的被褥，终于找到了那个包装袋。

高卫东冷着脸拿着塑料袋转身就往外走。

高欢本来想跟上去，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他蹑手蹑脚走到东厢房，透过玻璃窗看着叶云山还躺在床上酣眠。

这个憨憨，睡觉前也不知道拉上窗帘。

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你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高招！

他咬牙切齿地走出院子……

又到了下班的时间，张招娣匆匆忙忙往山下走。再有半个小时，她的宝贝孙子就要放学了，她一定要赶在孙子放学前到校门口等着去。

今天她心情不错。虽然高卫东快下班的时候，找她谈了谈话，话里话外的说要注意，不能添加违禁药。但现在养殖厂是刘总说了算，他姓高的自己都快被撵走了，还敢冲着老娘龇牙。

昨晚的事儿她及时向刘春通风报信，刘春给了五十块钱的辛苦费。有了这五十块钱，就能给孙子买两本书，要是书不贵的话，还能割点肉烧菜吃……

她盘算着五十块钱该如何花，眼瞅着放学时间就要到了，她有些着急，脚步也快了起来。

人活着图什么，不就是图子孙后代能有出息嘛。自己的这个孙子和他爹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坐得住，爱看书，每次考试都是优秀……优秀的有点离谱。

有的时候，她也怀疑，这么优秀的孩子是我儿子的种吗？

怀疑归怀疑，看着孩子越长越像自己儿子，她的心简直乐开了花。

这小子，以后一定能考大学，挣大钱，娶个好媳妇……

她赶到小学门口的时候，小学已经放学，有几个家长还没来到的学生正跟着老师站在树荫下等着。张招娣看到她孙子的班主任，连忙走过去：“孙老师，我孙子呢？”

孙老师一愣：“刘奇奶奶，你家刘奇已经被接走了。”

张招娣“啊”一声：“被谁接走了？”

孙老师想了想说：“一个年轻人，我一开始没给他，你孙子说认识他，是他叔叔，我就给他了。”

“我孙子说是他叔？”

“对啊！”

这个时候，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插话道：“刘奇走的时候可高兴了，他说要跟着他叔叔去市里买东西。”

张招娣慌了：“他没有叔啊。我就一个儿子，那个人长啥样？”

孙老师想了想：“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短头发，笑眯眯的……”孙老师正说着，羊角辫小姑娘突然指向一个方面：“就是那个人！”

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

张招娣就看到高欢正似笑非笑地冲着自己招手，瞬间明白了。

她很想发怒，手脚却一个劲地哆嗦，完全没有了昨晚一个人骂退他们俩的豪气了。短短的几步路，她好像走了一年，四周的东西都不存在了，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似笑非笑的高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