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成说完，意犹未尽，他转过身，看着一群老将们说道：“以后凡是和封缸酒厂有关的事儿，你们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不管是什么时间，只要是他们的事儿，必须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听说他把宿舍都收回去了？”

众人都看向朱大才。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哥哥还在封缸酒厂上班，这种事情他应该是最清楚的。虽然大家都已经了解了这件事儿，但由朱大才说出来无疑是最合适的。

朱大才也不推辞，直接说道：“是，已经收回去了。而且手段非常高明，那些被撵走的人一个一个的连句狠话都没敢说。我听说，咱们这远近闻名的滚刀肉徐宁，都在他手底下吃了瘪。被他收拾的可听话了，现在走路都离封缸酒厂远远的。”

孙志成呵呵冷笑道：“一个小混混滚刀肉，没什么好说的。行了，你们还有事儿吗？没有的话，今天的会儿就到这！”

众人纷纷摇头。孙志成摆摆手，道：“都去吧！”

……

封缸酒业有限公司。

刘毅负责的酒窖今天要出酒了，高欢一脸期待地待在一旁，等待着历史性的一刻。

其他工人一个一个也都满脸期待地等着，尤其是刘毅，几乎是坐立难安。他一会儿看看设备，一会儿看看温度，生怕有一个会出现问题。

出酒仪式的台子已经昨天就已经搭建完成，现在礼仪公司的人正在调试音响，摆设花篮，就等着成功出酒举行仪式了。

工人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高欢看着这机器一样的工作节奏，心中不免激动。这时候，他的心突然微微一动，他瞥了一眼正热气直冒的蒸锅，又瞥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刘毅，只觉得整个车间都开始燥热起来，但刘毅的眼神实在是太平静了，一点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热烈。

酒香越来越浓烈，偶尔有肉眼可见的蒸汽从缝隙中迸发出来，带着一股子撩人的酒香味。高欢看到酒流子上汪着一片光明，这片光明渐渐的聚集，缓缓地流动，终于凝结成了一颗明亮的珍珠，咕噜噜的，滚到酒坛里面。

“出酒了！”

“出酒了！”有人喊道。

刘毅瞪了那个工人一眼，高声叫道：“急火。换水！”

负责换水的的职工拧开了水龙头，换水的龙头打开，凉水往上走，温水往下流，甑内始终保持着凉凉的温度，蒸汽遇冷凝结，汇集成流，从酒流子喷出来。

初出流子的酒灼热、透明，带着一股热气。刘毅找了两个玻璃杯，接了半杯酒递给高欢，另外接了一杯留在手里。

高欢举着玻璃杯看着透明的酒体，闻着扑鼻的酒香，舌头在嘴里发痒。他把杯子举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小口，仔细地品咂着滋味。酒非常的香，也非常的辣，就好像是含着一块温柔的巧克力一样柔滑……

他微微一松喉，那口酒“滋溜”一下子流到了喉咙最深处。

高欢只觉得全身的毛孔一下子就活了过来，酒气逼着全身的浊气从每一个毛孔钻出来，心里格外的清凉。

高欢长出一口气，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嘴里有股谷糠味？

他疑惑地看向刘毅，正好碰到刘毅也看向他。俩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和恐惧。高欢心中微微一动，推了一把江坤，道：“去尝尝新酒！”

江坤答应一声，接了半杯，咂摸了一小口，脸上的表情从沉醉变成了惊讶。

高欢不死心，转脸看向刘强，道：“刘师傅，你尝一尝。”

到了这个时候，刘强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出的酒有问题了，他接了半杯酒，灌下去一大口，咋摸着，等到他张开嘴哈出一口气，脸色凝住了。

“继续出酒！”高欢脸色如常地吩咐道。

刘毅也叫道：“继续！”

酒有异味，让他很意外。但这是他接手酒厂以后的第一次出酒，无论如何出酒仪式都必须要举行，而且酒中有异味这件事儿一定要封锁。

除了他们几个人，其他人都没有机会品尝新出锅的酒。他们就好像是一台机器上的零件，有条不紊地重复着子的工作。

高欢看了一眼忙碌的工人，他又在车间转了一圈，朝外走去。

他一走，江坤立刻跟了上去。刘毅则直接扑到甑上，想要从酒甑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高欢在前面走，江坤快走两步，追上他，叫道：“老板。”

高欢“嗯”一声，道：“找我有事儿？”

江坤道：“这一次酒里带着糠味……”他欲言又止。

高欢道：“酒里为什么会有糠味？”他一边说着，一边沿着楼梯往上走，准备回办公室换衣服参加出酒仪式。

江坤跟在后面，一边爬楼梯一边解释道：“老板，其实糠味是咱们传统白酒酿造的过程中常见的一种异味。有这个味道，可能是在酿造的过程中，刘师傅选用的谷壳不新鲜或者用量太大，在蒸的过程中还没能蒸熟。”

“你有什么办法去除异味？”高欢问。

江坤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到办公室门口，道：“办法不只我有，刘师傅肯定也有。”

高欢一边掏钥匙开办公室的门，一边问道：“你都有什么办法，说一说。”说着，他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俩人身上都是酒味，高华也不在意，他倒起桌子上的茶水，仰脖子一饮而尽，又对江坤说：“想喝水，自己倒。”

江坤道：“我原以为刘师傅酿造的酒里会出现霉味，没想到霉味没出现，竟然出现了糠味。”

“你为什么这么想？”

江坤道：“因为咱们酒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生产了，现在又是夏天，窖池池壁上就会长出青霉。处理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出现霉味。现在霉味没有，说明刘师傅还是很尽心的。”

高欢有些不痛快：“可是，他出现了糠味。”

江坤道：“我认为出现糠味的只要原因可能是刘毅师傅很长时间没有酿酒了，对于高粱壳蒸的时间把握的不够准确。这在以后的酿造过程中是可以改进的。”

高欢走到窗户跟前，看着远处的群山，问道：“这批酒怎么办？”

江坤道：“有了异味的酒，我们可以将其封坛窖存，窖存的时间长了，异味去除的也会很快。另外，我们还可以添加酒类活性炭，去异味会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