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理想国还是洞穴下

习惯枷锁，身缚洞穴并以为这就是世界-柏拉图

三个不大的孩童与一只仙鹤在小镇微弱的路灯下，怀着恐惧，并且感受着由恐惧引起的刺激，两张兴奋的面孔，另外一张面孔神情冷淡时而望向说话者，时而低头思考，只是偶尔提问几个字，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夜就这样过去，半个月后的一天，比平时更加激情的人们准备着什么活动。

尼采看到石像那里摆着巨大的野兽贡品，心中已明了，估计明日就是小镇所谓的“祭祀日。”

多年的祭祀经验，为了防止人们高亢的心情在等待中出现意外，天刚要黑时，一场小型的对抗赛提前举办。

与之前不同，少年少女们不在互相角逐，而是同队竞技。

钟声大鸣，

女队出列，按次序到一长者那里抽签，然后两两比试，说是比试，刚开始犹如混战。

尖锐的叱咤声此起彼伏，场外是更加激烈的呐喊，嘶吼声。

“我就说这一界魁首非齐蓝莫属，”

“得了吧，谁说看好娜娜，还想着生育权怎么获得？”

“哈哈……等你能搞定壮年女子再说吧！”

周围一阵嘘声后随之而来是嘲笑声，被说的男子个头挺拔，瘦削但肌肉精炼，一双眼睛不经意间耀出光泽。

尼采看到思付：他肯定不是最强的，但是会最受女人欢迎的。

持续一个时辰后，果不其然齐蓝获胜，站在高台上振臂，群众为之高呼，不等老者安排下一个步骤，手臂指向古力；惹起场外更大的嘶吼声，仿佛她指的是自己一般兴奋。

古力站在台下默然地看着她，眼神没有高兴也没有期待，只有安静或者说有些消沉，这一幕没逃过齐蓝的目光，她以为是对自己不满，有些愤怒与失望。

下一场是少年队对决，拿到签的两两开始彼此站立，老者示意。

冲撞，闷哼，紧接着拳拳到肉的钝击声，相比少女队，这里更像是一场沉默的战役。

半个时辰而已，古力站在高台上，全身几乎没有一丝伤痕，

一只脚侧站，另一条腿膝盖随意的弯曲，双肩放松，抬着的头颅望向远方，全身肌肉匀称，只是站在那里仿佛浑然天成；虽然不着衣服，但就算放到外面的世俗世界依然显得那么自然与和谐。

尼采一双眼睛注视着他的目光，无视周围那些为了自我欢愉的狂呼，他感到这个人很深沉，这里不应该出现深沉的人，除非他有秘密！

古力嘴角紧抿，时而往后，喉咙吞咽，那不是紧张的原因造成，是欲言又止的动作。

主持比赛的老者用欣赏骄傲的眼神看着古力，示意他可以说话并选择生育权的少女。

“说出来！说出来！”台下高亢的嘶吼，又好像站在高台的是他们。

尼采嘴巴咧开，一丝张狂的笑容挂在脸上，他已经预料到什么？也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历史总是惊人的相像不是吗”他喃喃自语。

“我……”古力开口，吞咽加剧，不再那么自然与随意。

场下顿时安静，观众在等待，等待意料中的期待，从而可以在等待后得到最大的欢愉！

古力终于昂起头，目光变得坚毅，生命的意志发出璀璨的光芒。

尼采嘴巴大张，发出哑然的笑声，他跟观众的期待不同，但是很合他的胃口；一个先知将要诞生了？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尼采想像以后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了，一个男孩发出讥讽加傲然的肆无忌惮笑声，惹来周围的反感，乔与坤站在他旁边赶紧捂住他的嘴对目光射来的众人抱以歉意。

这笑声刺激到了古力。他变得慷慨激昂，哪怕在战斗中他也没表现那么激动。

“这里是个洞穴！我们都是在洞中！就像蚂蚁住在巢穴一样，我们都在巢穴之中。”他害怕一旦停止，会说不下去，也怕被打扰。

“祭祀日，我到过突然出现的洞口外看过，那里才是真正的世界，有温暖的太阳，有风，它像是天地的呼吸连绵不绝；此外广阔的天空，辽阔的草原，入云的高山；每年祭祀日我都去看过，风景也不同；有时天空会有大雨，像是河流在天上流淌；还有……。”

“住嘴！”老者站起来，已经走到古力的面前。

“十年前有个同样的人说过和你相像的话，你知道他的后果吗？”老者手指古像之后被标枪挂起的骷髅。

顺着老者的手指，古力顿时双眼泪涌，哀嚎道:“我当然知道，那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啪”的一巴掌将他整个扇飞，老者胸膛剧烈起伏：“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费力地支起双臂，嘴角渗血，额头没有抬起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出：“我说，那是我的父亲！”

“好！好！”手指向台下众人怒吼道：“他们呢？”

古力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他承认这些男子也是他的父亲，可他缓慢站起却说道：“我只有一个父亲！”

尼采看到他双眼灼热，生命的意志在他眼中绽放，绚烂，美得那么窒息，可他好像忘了，代价是什么？

老者知晓了他的意图，没有继续理会他反而转向面对众人：“这里本来就是神的国度，他妖言惑众，扰乱我们的安宁，你们说该不该罚？”

交头接耳的人们此时听到老者一说，开始纷纷表达着不满。

“其次，自古定下的规矩，同父同母，众父众母，而他”说着用手指向古力“竟然无视先祖，破坏我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法则，你们说该不该罚？”

众人的由不满开始转为怒吼，已经有人朝他丢着石子。

“你们说，在祭祀日不祭神却到处溜达，是不是属于不敬我们的神！如果由他引起的灾难有我们承担，你们愿不愿意？”

台下沸腾了，“杀了他！杀了他！”

“亵渎神灵者，杀！”

众人中尼采仰天，嘴角高高扬起，歇斯底里地狂笑，仿佛是用整个身体来发出笑声。

在人群怒吼中依稀听到他的声音：“这就是道德？这就是宗教？哈哈,哈……哈。”

一人影出现在古力身旁，众人诧异狂热得到短暂的冷却。

“他是我的胜利品！”齐蓝站在他身旁对着老者斩钉截铁地说道。

“今晚，我会好好教育他！保证明天祭祀日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者由歇斯底里的愤怒转为冷笑：“哦？那你先问问众人同不同意？”

齐蓝转身面对众人朗声道：“男人是用来教育的，大伙说对不对？”

“哈哈,哈……哈。”暧昧的哄笑声从成年男人嘴里发出，女人比他们更加起哄，仿佛刚才的狂热是一场闹剧。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一切又回到正常的剧本中。

尼采笑容停止，脸面陡然变得严肃，沉默的仿佛是一座等待喷发的火山。

扭过身子走出人群，仙鹤早已被狂热的人群搞得莫名其妙，见尼采离开它迅速跟上；后面的乔与坤早已将尼采视为老大级的人物也慌忙跟上。

待到四处无人的地方，尼采坐下来，头颅低垂，仙鹤用额头轻碰示意有什么说出来。

“洞穴之喻-柏拉图。”

仙鹤一听柏拉图立马来了精神，将腿蜷在身下，头颅高亢的抬起等待着。

仿佛应着它的期待尼采开口：“洞穴之中有篝火，众人被绑在篝火后，看到墙壁上的影子，以为那就是他们的世界；后来有个人松开枷锁跑出洞穴，看到缤纷色彩的大千世界，回来告知众人。有人半信半疑送开绳索，可是感到极度不安，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束缚，而之后跟着他行走在漫长的黑暗隧道中，让他们以为那是通往地狱。”尼采打住。

乔与坤一人站一边连忙跟上问：“后来怎么样了？”仙鹤看到他们说出自己的心理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能怎么样呗？死了！用石头砸死那个魔鬼的代言人，重新回到捆绑的姿势看着熟悉的阴影，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两孩子沉默不语，仙鹤也低下了头。

“先知的命运都这样，历史中无一例外，只是不知道那个走出洞穴的人是不是看到了真正的世界，还是另一处更大的洞穴？”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仙鹤与孩子的认知，他们只是觉得玄而又玄。

尼采站起来回头看向他们心想：这个故事估计你们只记得一时，生活是巨大的存在，转眼便没人会想起，因为不得不面临那巨大的生活。

没走两步他背过身子沉声道：“今晚最迟明天早晨，古力会死，齐蓝不好说不过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另外你们两个暂时不用跟着我，要不也会死的！”

仙鹤站起追随他的步伐，乔想追上被坤拦住。

“你干嘛？”

“听他的！我想他是对的。”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啊？”

黑夜留下愤怒的乔以及茫然的坤，此外还有一间屋中正在密谋的古力与齐蓝。

夜，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