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易散
作者:xun许念 | 分类:古言 | 字数:4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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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惜今朝(1)
一个月的时间,来得及发生许多事。比如西方邻国突然发兵,纪城郡主亲率大军坐镇西方魏山关,比如江城外的一个镇子里出现了疯病,死了许多人,比如皇城的桃花不复,雏菊倒是遍地摇曳。又比如宁青发现那块苏锦送了他的宛如暴发户一样的牌子上画的是天香酒楼,此牌一出,天香酒楼老板笑得比雏菊还雏菊,当然,还有比如云府中的某天……
“这是哪家的委托?”青叶看着箱子里两只抱成一个球的团子,脸色一黑。
“和箱子一起送来的信在这儿。”有人递上一封信,只消看到“青叶收”那三个字,青叶便知晓了委托人是谁,不觉脸色又黑了几分。委托内容便是照顾两个团子和……流炎?而代价是……
“暂时不会回来打搅我?你还不如一辈子都别回来了!”纵然淡漠如青叶也是彻底没了好脸色,尤其看到箱子里四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带着好奇看向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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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门可罗雀的白府大门又被敲响,府门被打开了一半,意外的是开门的竟是白长歌,不意外的是他温和而不起波澜的眼里倒映着那名长发披肩的少年,少年深邃的眸子吞噬了光芒,但浅浅地浮在他脸上的,是亘古不变的微笑。
“我正在离家出走,不知白府可否收留?”
白长歌凝视着他半晌,某一天,宁青找上白府,因为江湖上一言堂被人覆灭,他找不到了言玉烟和苏锦,于是白长歌帮了他这个忙,“阿锦?”
少年笑着,温和,也有些顽劣,就仿佛真的如他所说正在离家出走,想让人担心担心。
“苏锦,原名云景歌,创立雾江盟不足一年,在江湖上独占鳌头……还要我说下去吗?”
少年愣了半晌,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本就苍白的脸看上去更白了一分,像是褪尽了血色。
“我没与任何人说,”白长歌头一偏侧开半步,“进来说话吧。”
白长歌告诉少年这些意在提醒他行事收敛,两人见面也只当没有过这一段插曲,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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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还不能吃吗?”
少年指尖挑着一根筷子,正努力维持着它的平衡,不过很快筷子就倒了下去,而他也是百无聊赖地接住,眼眸一闪,确定是四周无人主意到自己,迅速捏了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同时又挑着筷子玩了起来,嘴里说道:“我饿了,你们还没好吗?”
……
每当开饭时,最先上桌的冷盘里几乎找不到丁点荤腥已经成为了白府的常态。御王除了刚回皇城时休息了三日,其余时间忙得莫说带少年去石楼吃肉,他能想起来让厨子多做点就不差了,庄未然也是一天到晚往外跑,总是不见人影。而御王府的厨师不会为少年单独开灶,于是,整整七日食欲未能得到满足的少年决定……离家出走,搬去了白府。他有恩于白府,白府自然不会赶人,而当晚得知了此事的御王……派人把他的东西都打包丢到了白府。
少年:你领我回来,就是为了赶我走?
“咳,咳!”白长歌走到少年身边,用力咳了两声。少年正把最后的肉扔进了嘴里,听到声音,也只是不满地看了白长歌一眼,似乎责怪他不该在自己偷食时站到身边来。白长歌笑容无奈,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也差不多看清了少年,此刻赶紧压低声音说:“父亲今天一起来用膳……”
不用白长歌继续提醒下去,少年已经瞥见了那个严肃得近乎刻板,又骄傲得就是顽固的身影,宽厚的肩膀,稳健的步伐,布满沧桑的眼中是那种堪称为老当益壮的锐光。
少年头皮一麻,忙跳下椅子站了起来,难得的是还不忘摆好了筷子放正椅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白映夜携着那位妇人与白慕唯一同前来。妇人风姿绰约,容颜如旧,温婉,端庄,符合每一个大家闺秀的形象,可终归不是白府的女主人。白映夜之妻白氏,原本就是白家之人,名为雪烟,秀美,端庄,性格跳脱,最重要的是白氏之女相貌多带英气,是而白雪烟年轻时更像个风流少年,而非大家之女,或许正是这一点吸引了白映夜的目光,结下一段姻缘。
“好生奇怪,这菜……怎么都不足半盘?”妇人含笑,疑惑出声,美丽的眸子却是瞟向了少年这边。
少年从白映夜与妇人和谐相处的复杂中挣脱了出来,对上妇人的目光,露出了一个腼腆的微笑。
“许是厨子做得少了吧。”白长歌笑着打圆场。
“那空盘子是他们忘了做菜吗?”白慕唯依着妇人,小脑袋却是不断向前张望。
少年:“……”
白长歌:“……”汤呢,汁呢,你属狗吗?
白映夜:“……撤下去吧,重新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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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酒楼,作为皇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除了可以选择包厢,它不会给任何人优待,直至……那张极具土豪气息的竹牌的出现,打破了宁青与卓悦的认识。
“宁公子,您觉得这新作味道如何?”美艳的妇人远远垂手侍立一旁,只敢问话,不敢抬头。
“不错,挺好的,你做的?”宁青一副纨绔之相,轻佻地勾了下嘴角。
“不,自然不是,只是记了下您与卓公子偏爱的口味而已。”
宁青意外地挑眉,为了他们特别创作的新菜,这土豪牌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好了,本公子很满意,你先下去吧。”
妇人躬身退下后,宁青与卓悦面面相觑。方才那美艳妇人据说是天香酒楼老板之妻,之所以老板不来接待,是在宁青第一次问这竹牌是否与天香酒楼有关时,老板已闻风出逃,至今未归,以至于一直以来宁青都憾于不得见其真容。而那妇人战战兢兢的模样,每次让他们好奇的很,可一旦发问,那妇人却直推脱不知。
“总觉得,很对不起小苏锦。”宁青面对着一大桌子菜肴,叹道。
“而且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卓悦同叹,“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受到一言堂覆灭牵连。”
“你说他知道这块牌子是个宝贝吗?”
“应该……不知道吧,”卓悦觑着宁青,猜道,“要是知道,他还用坑你的钱?”
“唉,”宁青一声长叹,开始恶狠狠地扫荡菜肴,“这让我觉得更对不住他了。”
卓悦:“……”我怎么看不出你有丝毫对不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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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喽!”
一位壮汉一手举着东市托人买来的点心一手拎着一袋包子,一边蹦跶着跑了过来,这场面……啧啧。
但随着他的喊话,自有一位俊美而冰冷的少年不知从何处蹿出,少年狭长的眼眸如电,锐利寒冰,似万古不化的玄冰,他的俊美,带着冷厉的色彩。少年一出现,便直奔两样食物,一手抓向一个,欲从壮汉头上翻跃而过。壮汉则憨憨地大笑,快行几步蹲下,偏偏让两手上的食物擦着少年的指尖滑过。落地后的少年看到空空的两手似乎一愣,眸色一厉,又要扑上来的架势,壮汉笑了两声,道:“二者选一,你一样,我一样。”
冰冷的少年再次一愣,眸子里光芒不断变化,最后似乎觉得还不是壮汉的对手,只好垂头丧气地把双手伸向了点心的方向。壮汉把点心放到少年手中,不想少年把点心抓得死死的,目光却巴巴得黏在了包子上,壮汉眼一瞪:“一人一样,说好了的!”
少年有些委屈愤懑地一跺脚,飞身上了身边的大树,取出糕点大口啃咬了起来,树下的壮汉摇头一笑,树上的少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诱人的香味让他一把抓住了那物,正是一个包子。
“仅此一个!”
树下传来壮汉的喊声,冰冷的少年眸光一闪,唇角有些僵硬地向上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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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吃!”少年长发披散,素来冷寂的眸中泛起了一点疯狂的色彩。他一把将桌上白府下人才换上的菜肴全推下了桌子,喉咙间发出沙哑而压抑的嘶吼声,“疼……好疼……”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众人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按住不断拉扯自己头发的少年,少年神色疯狂,挣扎得更是疯狂,白长歌从来不知道瘦弱的少年竟也可以发出这样大的力气。
“啊……好痛,放开……放开我!”手不能捂住脑袋,他就拿头撞着桌子,力道之大,才两下就撞出了鲜血。
“长歌,按住他后颈,慕唯,去找些绳子,含笑,去找医师来……”白映夜一边压制少年,一边快速吩咐道。
“不可以,不可以!”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突然扭身挣脱白映夜的压制一瞬,抓住一个盘子就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了那位妇人额上,一瞬间妇人额角也是血流如注,于是场面愈加混乱,在一片混乱中,少年的喊声愈发清晰了起来,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只不断喊着两个字:“如玹……”
“娘亲。”慕唯担心地抓住了妇人的衣角。
“慕唯乖,不怕,去找些绳子来。”她又连着吩咐了几人去拿府里现有的药材,这才跌跌撞撞地往外赶,与家丁一同赶往御王府。她虽不知少年这是何意,但既然在这种时候宁愿喊着御王的名字也不愿寻医师,想必也有他的道理,毕竟他看似年少,却是能护住白氏之子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