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不过你现在还很虚弱，要走的话，也需要先再在这里多休养一天。后天一早，我会派张毅，或者别的保镖送你到机场，你要去哪里，回墨城或者去别的地方，或者出国，都可以，我不会拦你，也不会再去打扰你……没有你允许的话……”

“若尘，我……”

他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攥着，慢慢地攥紧，痛到麻痹，难以呼吸，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很抱歉。”

很抱歉让她遇到他爱上他，很抱歉没有及早地表明他的心意，很抱歉不管不顾地误会她，很抱歉以报复她的名义将她锁在这里，很抱歉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很抱歉让她遇到他爱上他，很抱歉没有及早地表明他的心意，很抱歉不管不顾地误会她，很抱歉以报复她的名义将她锁在这里，很抱歉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若真要说起来，这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很抱歉”就能轻易揭去的呢？

所以，他理解安若尘对他的恨、对他的厌恶，对没有他存在的生活的向往。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力气，更没有理由挽留她，只能像现在做的这样，对她放手。

顾洛珅说完，卧室里依旧一片静谧，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他知道，安若尘听到了，而且他也知道，安若尘的选择。

房门又被轻轻关上。

安若尘躺在被窝里，漆黑的眼眸看着暖橘色的灯光，纤细白皙的手紧紧地抓着被角，不过一会，眼眶便慢慢变红，然后贝齿咬着被子，压抑着哭声，静静地流着眼泪。

*****

第二天。

陆青铭来给安若尘做最后一次检查。

也许是顾洛珅特意叮嘱过，他跟她叮嘱了一下调理身体的注意事项，便没有再说别的，收拾了医疗箱便离开。

“陆医生，筱筱呢？”一直安安静静的安若尘忽然开腔问道。

陆青铭在门口顿足，道：“明天你去机场，她会跟你汇合。”

“谢了。”安若尘听完，神情淡淡地道了谢，然后便不再说话，靠着床头坐着，沉静的目光看着春日的阳光。

陆青铭想说什么，却又终究止住了，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来便看到顾洛珅修长挺拔的身躯站在走廊上，俊毅无暇的五官上情绪寡淡，见他出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走廊。

这大概是陆青铭第一次见顾洛珅这么窝囊的时候。

这一天过得很快，至少对于顾洛珅而言是的。

他就坐在书房，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一直到月亮升起，月光照进书房。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贵钢表，已经过了午夜。心里的烦躁便越来越喧嚣，他无意识地便从书桌前起身，孤寂的身影一步步来到主卧前，然后站在门口久久没动。

再过八个小时，安若尘便要离开了，是他放的手，他以为他能忍受得了即将到来的别离，可是随着时间的逼近，他心里就越难受。

“离别殇，肝肠断”的那种难受。

他在那里，一站便站到了天亮，在唐婶上来送早餐上楼之前，又转身离开。

这些，安若尘都不知道，虽然她昨晚入睡睡得晚，而今早醒来醒的很早。

落地窗外晨曦正好，这是一个好日子。

对她来说，离开象征着自由与新生，虽然带了一身的伤痕和千仓百孔的记忆，但是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能万念俱灰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她对那些人的罪过，愿意用余生的时光来偿还，用孤寂来惩罚自己，用仇恨来为她们洗刷冤屈。

该付出代价的人，她不会放过，穷极一生也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但是现在，她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

“扣扣！”唐婶敲响了门，走了进来，道：“小姐，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安若尘便起身，朝外面走去，没有拿任何行李，孤身一人，美丽的小脸上情绪寡淡，浅抿着薄唇，一步步地穿过走廊，沿着楼梯往外走。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素净的长裙，衬得肌肤雪白，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扬起舞动，让她整个人显得沉静而又孤冷。

走出别墅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身上，竟然有些灼热。她又向前几步，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掌心向上，盛着阳光，这是久违的温度，让她冰封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而在她走出来之后，便有一道深谙的视线一直锁着她的背影，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她感受到了，却没有驻足，继续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顾洛珅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深邃沉郁的目光透过落地窗，一瞬不瞬地看着走出别墅，正步伐缓慢而又坚定不移地穿过庭前花园的安若尘。

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他心头上一般。

让他的眉心，皱得越来越深刻，胸膛起伏地越来越厉害，一直攥紧的拳头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终于，一串纷乱的脚步声响起，顾洛珅夺门而出，步伐凌厉而快速地跑下楼，追上了安若尘的步伐，修长有力的大手便抓住了安若尘的手腕，在安若尘反应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安若尘猝不及防间，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后背紧紧地贴着他结实宽阔的胸膛，幽冷的古龙香水味也掩住了万千花丛的馨香。

她的秀眉，便慢慢地蹙了起来。

顾洛珅修长的手臂用力地搂紧她纤细的腰肢，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让她再也离不开他。下巴抵着她瘦削的肩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慢慢地充实他空寂的心脏。

“放开。”

饶是那么美好的画面，安若尘沉静的嗓音依旧清冷地没有一点温度和情绪，要将顾洛珅的柔情抿除。

顾洛珅收紧手臂，喑哑至极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一字一句地告诉她：“若尘，我爱你。”

“不要走，好不好？”

沉哑的嗓音带着浓郁得能将人灼伤的深情，还有挥之不去的忧伤。这是他最后一次挽留她，他没有别的理由，只有这句“我爱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