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说到这里，握着文件夹的手已经暴起青筋，一字一句告诉她：“少爷说了，等白绍泽解决完，你的未来要如何，由你自己做主。他为你扫清障碍，只想要给你安全和自由。还有……你知道少爷为什么能推翻你们对顾氏集团的所有指控，却独独没有对那项杀人的指控进行抗辩吗？”

安若尘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在张毅问出这个问题时，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他杀了人，有人证有物证，故意杀人罪本来就板上钉钉……”

这是她为阿瑞做的，为了阿瑞，必须要讨回来的公道。

然而张毅却轻呵了一声，像是在笑安若尘的无知，一字一句道：“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是少爷特意为你准备的，等着让你去报案，给他套上故意杀人的罪名。”

“你说谎！”安若尘厉声否认，“即便是他故意准备的那又怎么样，杀人犯法就应该接受刑事制裁，哪怕他权势遮天，也不能例外！最多不过算投案自首，慰藉阿瑞的亡魂！”

张毅看着安若尘激动的模样，沉声道：“那我如果告诉你，阿瑞并没有死呢？”

“你说什么？”安若尘神色僵住，缓了一会才听清张毅的话，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张毅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放到安若尘面前，安若尘的视线慢慢地从张毅身上移到手机屏幕上，漆黑的眸仁骤然缩起。

视频里，阿瑞，确切的说应该是诺依侧对着镜头，神色有些茫然:“张毅哥？你怎么在这里？你来美国了？”

说完又揉了揉太阳穴，晃了晃脑袋，懊恼道:“怎么回事……记忆有点混乱……”

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都是阿瑞本人无误，而她背后还有一个精美的电子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几天前。

“不可能……”安若尘怔了很久，才抬眸撞上张毅的视线，语气有些不稳，“不可能，阿瑞明明已经死了，是你亲手开的枪，我亲眼看到的……”

她说着，声音便弱了下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亲眼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么？”张毅神色冷然，“你只看到了少爷要我对诺依开枪，只看到诺依倒在血泊中，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少爷为了救你而临时制定的计策！”

安若尘呼吸一滞:“你什么意思？”

张毅阖了阖眼眸，记忆回到顾洛珅生日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你被当成下毒凶手而被带到客厅接受问讯的时候，少爷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受害的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怀着顾家子嗣的准孙媳，已经严重损害了顾氏的根基。而那天晚上参加少爷生日宴的都是顾氏长辈，无论对董事长还是对许家都有非同一般的感情，他们势必要让凶犯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我付出代价！”安若尘无知觉地握紧手心，冷声道，“我自证清白，可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有谁相信我？包括你口中的少爷，他又何曾相信我！”

“少爷当然相信你！但是只有少爷相信有什么用？那晚你面对的，是早就已经对少爷一次次护着你而极度不满的人。中毒事件牵连到你的时候，真相如何就已经不重要了，所谓的问讯不过是一个形式，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你，借机给少爷一个警示！”

安若尘笑了，眼眶却不自觉地湿润:“你是想告诉我，堂堂顾家大少爷，顾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会没有能力和那些人抗衡吗？”

“你以为，少爷有尊贵的身份就能我行我素为所欲为吗？再尊贵也不过是继承人，那时的少爷到处都受许仲伟和顾氏集团元老的压制，根本没有任性恣意的权力……”

张毅说着，却又摇了摇头，“不，即便少爷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也愿意为了你对抗顾氏集团的所有人……但他却没有那么做，不是因为没有能力，而是不敢……”

“因为，”他垂下视线，看向倔强咬唇的安若尘，“因为那晚真正想要除掉你的，是董事长顾天胤——是董事长利用了许洛晴母女的阴谋，故意喝了那晚毒汤，又提前召集了暗翼保镖，布置好了一切，就是要治你于死地。”

安若尘神情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很意外吗？”张毅问她，“少爷也很意外，因为董事长答应过他，会保障你人身安全的，这是少爷同意送你去虞香岛的时候，董事长亲口答应过少爷的。”

虞香岛……

张毅看出安若尘对“虞香岛”三个字的敏感反应，便索性将另一件事说出来:“你一直怨恨少爷将你送到虞香岛，却不知道，这是少爷为了护你周全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少爷要的不仅仅是你的安全，还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所以派诺依去虞香阁找到顾老夫人的绝笔信，和董事长交换，让董事长给他一个感情自由，并且要董事长答应不再采取任何对你不利的措施。而董事长，答应了。”

安若尘怔怔地看着张毅，依然说不出话，眼眶里的眼泪却越来越满。

这些她并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可是董事长却食言了……”张毅隐忍着心里的情绪，回想起顾洛珅在推断出前因后果的时候，眸色猩红骇人的神情，时隔这么久，都还能感受到他当时的愤怒，以及惊慌。

“我和少爷赶回去找你的时候，顾宅周围都已经被暗翼保镖重重包围，少爷原本安插在顾宅的人手都已经被拔除。

内有居心叵测心狠手辣的长辈，外有杀伐果决以一敌百的暗翼保镖，凭借少爷身边的几十个人根本不能带着你安全突围，稍有不慎你就会被直接击杀。”

“所以，少爷只能选择亲自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处置阿瑞，以及让你喝下堕胎药，都是为了消解那些人的怒火，保全你的性命。

可是……少爷算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那汤里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增加一种致命的毒药，更没有算到，你肚子里的，是他的骨肉……”

安若尘听到这里，窒息般的闷痛占据了心头，眼眶里都是泛红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