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柳儿脸色一变，立刻开始装委屈，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凌正宵的声音先传来:“柳儿，你先回去。”

凌柳儿神情僵住:“哥……”

“出去。”

凌正宵的注意力都在杨芸身上，轻声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整整昏迷了两年，我以为你不要我，不要孩子们了。”

“你知道那一次有多危险吗？如果我晚一步，你和小若晨都会丢掉性命。以后还敢不敢离开我，嗯？”

他闭口不谈杨芸跳海前的事情，只想让她知道离开他有多危险。

杨芸抬眸，看他:“那个爆炸，谁做的，你查了吗？”

凌正宵眸色冷下:“是几个刚从监狱出来的亡命徒，绑架你和孩子，想捞点钱……”

“这就是你调查的吗？”杨芸打断了他的话，“还是你想好的说辞而已，为了掩护凌柳儿？”

“芸儿！”凌正宵皱眉，很快又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冷，便缓和了些，“芸儿，你出事的那天柳儿在医院接受治疗，住院住了半个月，跟她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柳儿，你不想见她我会让她不要再来找你，但是不要总是什么事情都往她身上推，嗯？”

要有怎样深的心机，才能像凌柳儿这样一次次害人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要怎样的信任和偏宠，能让向来睿智谨慎的凌正宵心里不存一丝怀疑？

那是杨芸最后一次在凌正宵面前指控凌柳儿，也直接断了杨芸想要去找另一个女儿回来的念头。

不仅不找回来，也决意不告诉凌正宵，包括她自己，也不敢打听若晨的消息。就怕，这一切让凌柳儿知道了，她的若晨，会死无葬身之地。

杨芸垂下视线，不再看凌正宵。

良久，才说了一句:“我想见我儿子。”

她想凌翊辰，无时无刻不在想。

凌正宵点头:“你先休息，过几天我接翊辰回来看你。”

“他现在在封闭式贵族学校上学，不在家里。”他补充道。

杨芸便没有再说话。

“芸儿，我已经给孩子上户口了，”凌正宵急于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叫凌若晨。”

“她叫思晨。”杨芸更正他，语气坚定，“她叫思晨，不是若晨。”

几天后，已经满七岁的凌翊辰随着凌正宵来到了医院，却只是抿着薄唇没有说话，更没有喊一句妈妈。

杨芸忍着心里的酸涩，将思晨抱给他看:“翊辰，这是妹妹，你们肯定都已经很熟了是不是？”

“我没有妹妹。”凌翊辰硬邦邦地说道，“这是个野种，不是我妹妹！”

杨芸的脸顷刻间便一片惨白，又想起了那次在游轮上，凌翊辰看她的那种厌恶和嫌弃的眼神，声音堵在喉咙里，怔怔地看着凌翊辰被凌正宵拎出去。

“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个是爱你的妈妈，思晨是你的亲妹妹！”凌正宵压抑着怒意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你骗人！她不爱我，她都不要这个家！那个也不是我妹妹，是她和别的男人的野种！”凌翊辰的声音尖锐传来。

杨芸以为自己不会心痛了，可此时此刻，依旧痛得心如刀割。

几分钟后，只有凌正宵回来，看到杨芸脸色很差，立刻缓和自己的情绪收敛了自己的气场，道:“不舒服吗？”

“你觉得这个是你的孩子吗？”杨芸问他，声音很静。

“是。”凌正宵语气笃定，道，“我和思晨的血型一致，之前有一次她受了伤，我给她输过一次血却让她产生了排斥，然后我便知道了，她是我的女儿。”

杨芸听到这个回答，却怔愣了片刻，然后苦笑了一下。

近亲属之间不能输血已经是常识，凌正宵却给凌思晨输血，说明当时，他并不认为思晨是他的女儿。

他对她，终究还是不信任的，还以为，她真的和别的男人搞上了，然后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芸儿……”凌正宵看她情况不对劲，强迫她抬眸看他。

“你是不打算放我走的，是吗？”杨芸平静地问他。

凌正宵声音沉了几分:“你是我妻子，是我两个孩子的妈妈，你要去哪？”

杨芸淡淡一笑，缓缓道:“我还能去哪？我会乖乖地待在你身边，只要你保护好我的孩子，我就会乖乖地，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不知为何，凌正宵心里感到一阵闷疼，却又想不到要说什么。

一个月后，凌正宵接杨芸出院，没有回凌家，而是安排她们母女住进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别墅，别墅风景优美、环境静谧，除了凌正宵和凌翊辰，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包括杨柳儿。

这样又过了几年，等凌思晨到了上学的年龄，杨芸才第一次走出那个别墅，亲自送凌思晨去幼儿园。

凌翊辰作为凌家的继承人，凌正宵对他的安排自然周到严密。加之凌柳儿身体衰弱不能怀孕，只能想办法将凌翊辰拉到自己阵营，再猖狂也不敢动他。所以凌翊辰很安全。

但是凌思晨不一样，这几年都被杨芸和凌正宵护在那个别墅里，一旦出来，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

又在某一天，杨芸发现凌翊辰对凌柳儿的感情和信任远胜于她之后，终于决意转变，开始化被动为主动。

她不再待在那个安静优美的别墅里。像是突然恢复了多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状态，进军商界，帮凌正宵管理凌氏集团。同时又敛起了年轻时的棱角和锋芒，没有被凌柳儿挑动情绪，再也没有和凌正宵发生争吵。

她不是不会耍心机争宠，只是以前不屑于用而已。

等思晨上初中的时候，凌正宵安排凌翊辰和凌思晨到英国就读，为了增进兄妹俩的感情，也为了将凌家的孩子培养成上流阶层中优秀的人才。

杨芸没能改变凌正宵的决定，又被迫留在凌正宵身边，为了保护儿女，便加大了力度，将凌柳儿逼出了凌氏集团，凌柳儿没能改变凌正宵的决定，大受打击后便一病不起。

杨芸以为，两个女人的斗争到此已经有了结局，她生性高傲，自然不会再为难一个重病不起的女人。

却没想到，凌柳儿还有一招暗棋没有露手，等那个酝酿多年的阴谋爆发后，直接让杨芸失去了她最爱的儿女，也直接将杨芸逼到崩溃发疯。

***

时隔多年，再谈起那些往事，杨芸依旧手脚冰凉，眼底泛红。

夜色已深，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在亮着。

凌正宵站在离杨芸几步远的地方，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