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珅将应对工作都丢给了张毅和他亲手提拔的几个骨干，丝毫不在意自己拼搏了两年多才占据的大好局势就此被扭转，依然留在医院陪着凌若晨，没有半分松懈。

又过了一天，顾宅忽然传来消息，原本就被顾洛珅刺激到晕厥的沈青莲在多次请求都见不到顾洛珅一面之后，竟然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自杀了。

送消息过来的，是叶恋诗。

她一路忍着泪水，好说歹说让保镖允许她靠近这个被重重把守的病房，见到了守着病房几日不曾离开的男人。

叶恋诗看到顾洛珅，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声音都是颤抖的：“阿珅，你快去趟顾氏医院吧，伯母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顾洛珅拿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凌若晨精致的小脸，对这句话无动于衷，置若罔闻。

叶恋诗抹着眼泪，朝气场尊贵冷冽的男人走近了两步：“阿珅，我没有骗你，伯母真的要不行了……你现在不过去的话，恐怕伯母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说得肝肠寸断般，控制不住去抓顾洛珅的肩膀：“阿珅，伯母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她最牵挂的，就是你了……”

然而手还没碰到男人的西装布料，就冷不防看到顾洛珅一记深冷的视线扫过来，幽幽地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这让她动作顿时僵住。

她知道，顾洛珅不喜欢别人碰他，明明对病床上昏迷的女人温柔细心到了极致，却对其他女人薄情淡漠地不遗余地。

在她还要继续哭的时候，顾洛珅凉薄的嗓音幽幽响起：“诺依，我说了，除了医生护士，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

诺依听到了，赶紧进来，对僵在原地的叶恋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叶恋诗眼泪还挂在眼角，这会不知道掉还是不掉，神情很僵硬，完全没有想到顾洛珅会绝情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可以置之不顾。

她先前对沈青莲的讨好到了现在，简直就成了一种笑话。

叶恋诗拖着僵硬的步伐走了。

一个半小时后，顾氏医院传来沈青莲被宣布死亡的消息。

诺依垂首汇报这条噩耗，久久等不到顾洛珅的回应，便偷偷抬眸，看到顾洛珅幽深的视线依旧落在凌若晨双眸紧闭的睡颜上，夜色已深，病房内光线昏暗，诺依竟看不透顾洛珅狭眸里的情绪。

等了片刻，才听到顾洛珅低沉的嗓音淡淡传来：“知道了，出去吧。”

那意思，是铁了心不去看沈青莲一眼了。

病房门又被关上，病房内只剩下顾洛珅和凌若晨在，空气静谧得能听到输液袋上药水滴落的声音。

顾洛珅将凌若晨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冷硬的下巴低着她的小脑袋，嗓音低喃沉郁：“若晨，我现在没有家人，也没有家了。”

不，不是现在，是早已经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家。毕竟，对顾家的失望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只是终究顾念着顾家对他的养育之恩而一直隐忍着，没有将事情做到最绝。

偏偏顾天胤也好、顾耀华也好、沈青莲也好，一个个都在逼他，都在拿他深爱的女人来逼他，事到如今，如果他再有一丝软弱和妥协，就只会让当年的悲剧再次发生。

他薄唇亲了亲凌若晨的额头，漆黑的狭眸在夜色里愈发浓郁幽深，几乎能滴出水来：“若晨，你快点醒来好吗？我只有你和孩子了。”

凌若晨呼吸轻浅，依旧没有动静。

顾洛珅就一直低声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低喃：“若晨……”

“若晨……”

……

凌若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起先梦境是一片空白，浑浊不清，直到一道刺眼的光芒强势地照了进来，而她后脑勺倏然而剧烈地一疼的时候，便有很多很多画面倾泻而来，将她拽入一个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周围的画面明明灭灭地亮着。

脑袋越来越疼了，疼到她想失声尖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在隐隐间听到一个声音说：“孩子应该保不住了，需要立即征得家属同意做人流手术！”

凌若晨看着前方，骤然间，那些画面变得清晰，在眼前一帧一帧地飞速而过：

【顾洛珅，求求你，不要做人流手术，我要这个孩子……】

……

【顾洛珅，是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骨肉。】

【你说的没错，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我不该爱上你，不该一次又一次地对你心存幻想……是我害死了这个孩子，我连累好多人，哲轩、小蕊、阿瑞……都是我的错……】

……

【若尘，你说让我把你的心还给你，却不知道，我的心也已经被你带走了，你不在，这里都是空的。】

【若尘，我爱你，不是爱过，是爱着。】

……

【以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碰你了，因为我，嫌你脏。】

……

【想要我救他，就做我的女人，三个月……不，六个月。】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对我绝对服从。】

……

【许洛晴出事了，所以就要把我交出去，换她回来吗？】

……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过你要放过我的……还要继续报复我是吗？你觉得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要了我的自由杀了我的孩子，你觉得还不够？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顾洛珅你说话啊！】

……

【成为我的人，为我效劳。你知道我主要干什么的，只要你帮我扫清法律障碍，我会协助你，让顾洛珅，还有顾家付出代价。】

【顾先生何必考验我对你的恨呢？我回来就是为了向你、向顾家复仇的，如果顾先生怕留下后患，不如趁此机会杀了我一了百了。】

……

【少爷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你！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放弃你！】

【你回去告诉顾洛珅，他欠我的已经还完了，而我也不欠他什么，既然互不相欠，那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便各不相干，再无瓜葛。】

【零零，解药在哪？】

【若尘，我来带你离开。】

【零零，杀了这两个人。】

【安若尘你给我回来！再不回来我杀了你！我得不到你，别的男人也休想得到！】

【若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