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吃完这顿饭回到县衙，蒋知县都脑袋“轰轰”的回不过神来。

夫人牛氏帮着他端了热水泡脚，诧异的问：“老爷，你这去顾娘子家吃个饭，回来咋跟丢了魂似的？”

蒋知县觉得，丢魂跟丢命差不多了。

随身带回来的小凳子交给了牛氏，喃喃说道：“夫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倒是新鲜，少见，下了心思的。”牛氏评价，蒋知县又问，“除了这个些呢？你觉得，它值多少银子？”

牛氏奇怪，拿起来坐了下，觉得也挺稳，说道：“值个几十文钱？毕竟，这东西新鲜。”

“不，顾娘子要二百文。”

牛氏愣了，觉得自己听错了：“二百文？”

“对，二百文！”蒋知县泡脚，知道自己夫人也向来有胆识，就把藤甲军的事说了，最后低低的问，“夫人，你觉得，这事有几分可能性？”

牛氏：……

她顿了顿，又顿了顿，长吐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同样低低的道：“老爷，你，你先让我先缓缓……”

“只是一个农家寡妇，竟能想到藤甲军之上，她到底是什么人？”

“老爷有查过她的身世吗？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还有，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如果说编个小凳子，是她自己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可这藤甲军……”

真不该是一个寡妇能想得出来的！

想着，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蒋知县：……

或许是有人教……可这个人，他敢说么？

这话也万万不敢跟牛氏说，只道：“既然顾娘子想卖这个，回头你就多出去走动走动，帮帮她吧！另外……我今晚也跟顾娘子提了一句，让她得空来县衙给你看看身子。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膝下无子，我知你心思。终是遇到顾娘子，就再求一回吧！”

牛氏呆了呆，忽然就泪流满面：“老爷，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将知县招手让她过去，叹息着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受的苦，我也都知道的……放心，以顾娘子的医术，会好的。”

……

从山洪开始，到现在一月之久，郑婉儿以赈灾使的身份出去一趟，也见到了顾元元，但是贞洁牌坊没送出去，又带了回来。

这可真是打脸的很！

贴身丫鬟圆儿气得不行，拧着帕子道：“小姐，不过就是一个小寡妇，还真能成什么事？不如去拜访一下郡主娘娘，请郡主出面，让王爷回来一趟？拖了这么久的事情，也该是有个说法了。”

郑婉儿回来便感染风寒，病倒了，吃药几天也不见好，此时有气无力道：“郡主总是王爷的生母，逼的急了，郡主也心疼，这样不好。”

“那皇上赐婚呢？”

“皇上早有言在先，赐婚要先问王爷同意……郡主娘娘虽是皇上义妹，可她这个义妹，比皇家真正的公主还得宠。王爷更是甚得皇上喜爱。”郑婉儿说着，叹了口气，又看向外面，“父亲回来了吗？”

“还没有，相爷着人传话回来，皇上留相爷说话……听说天凤国那边，有骑兵屡屡试探，皇上也是忧心。”圆儿打听过这事，随口就来。

京中的消息传得快，连她一个内宅丫头都知道了。

“好，等父亲回来，你请父亲过来一趟。”郑婉儿又咳了一声，圆儿连忙把窗子关了，扶着郑婉儿躺下。

一直到入夜，天蒙蒙黑的时候，左相才带着满身疲惫入府。

刚入府门，就被圆儿拦下了，带着哭音求道：“相爷，请相爷去看看小姐，小姐等相爷一下午了，连晚饭都没肯吃，这会儿病得已经全身发烫了。”

郑左相嫡出的有三个儿子，一个幺女，平常也最疼这个小女儿，此时闻言，顿时按一下眉心，怒起：“没用的东西！小姐病了，不请太医，反倒一直等着本相回府？本相要不回，你们就任小姐这样病着吗？！”

当下骂了一句，跟着便足跟一转，快步去了小榭。

郑婉儿是真的病的厉害了，下午的时候，半躺在榻上，还有几分说话的力气，晚上的时候，没吃饭，药也吃不进去，整个人明显撑不住，这会儿已经快昏了过去。

“婉儿，婉儿你怎么样？爹爹来了，别怕。”郑左相进门，着急的伸手试了一下郑婉儿的温度，马上喊人进宫去请太医。

圆儿跪下，哭着道：“请相爷为小姐作主……小姐，这是心病啊！自从杨家村赈灾回来，小姐就一直病着。”

郑左相忙着家国大事，可也不能不管女儿的命，当下便道：“哪那么容易？王爷不回京，皇上也无法下旨……总是难办。”

“王爷不回京，是因为他被一个寡妇给迷了眼！王爷，那寡妇厉害的很，抗旨不遵，还敢忤逆小姐，又把王爷迷得团团转……”圆儿愤愤说道，为自家小姐抱不平。

郑婉儿在这时候适时的醒了一下，眼角含着泪意，先唤了一声“爹爹”，声音哽咽道：“爹爹，女儿这一辈子，都耗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女儿是不是到死，都不能再见王爷一面了？”

郑左相见女儿悲伤成如此模样，顿时心头大痛，咬牙道：“放心，爹爹会让婉儿如愿的，婉儿且等着，等明天一早，爹爹就去求皇上此事，求皇后娘娘作主，不管如何，那小寡妇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不该把王爷独占着不回京！她该死！”

“爹爹……”郑婉儿哭着，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顿时，郑左相又慌得不行，大喊着夫人去哪儿了。

圆儿回：“夫人下午说去大佛寺祈福，还没回来……”

“这时候，还祈什么福？赶紧的，拿着本相的手令，去城门口接一下夫人，务必要以最快的时间赶回来！”

朝廷的事乱，家里的事也乱，郑左相真是乱了阵脚。

郡主府。

刚刚用过晚膳，端义郡主便打算找几个丫头打会叶子牌就歇了。

这时，有下人从外面匆匆进来，报道：“郡主，刚刚听说左相府的郑小姐，因为思念王爷成疾，此时已烧得不醒人事，左相连夜进宫进了太医，说是明天一早，要到皇上跟前去求个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