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和斯年两人坠入陷阱之中，摔得七荤八素。

有人在下边作人肉垫子，长欢倒没什么大事，只是听得斯年闷哼了一声。她立刻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没摔着哪儿罢？”

“腿……”斯年转过身来，头上毫无预兆地渗出豆大的汗珠子，表情十分痛苦地呻吟道。

长欢赶紧挪开自己的身子，慌忙去查看斯年的伤势：“是这条腿吗？”

斯年咬牙点点头，扯着自己右腿的裤管，力不从心却倔强地说道：“扶我起来。”

“别动！我帮你检查一下。”长欢忙按住斯年的肩膀不许他起来，并扶着他坐正，然后摘下自己的手套，露出温润如玉的双手，将斯年的裤腿轻轻挽了起来。

斯年看着长欢神色凝重又认真的样子，知道她心里还是紧张自己的，腿上虽然吃疼，心里却甜蜜，不禁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调侃道：“你的医术行吗？不过看在你这么紧张我的份上，本帅就姑且让你瞧瞧。”

长欢娇嗔地瞪了斯年一眼，嘴里说了句“忍着点”，便动手从他膝盖开始向脚踝轻轻摸索而下，发现果然是小腿胫骨断了，一触碰到裂开的位置，斯年便疼得咬牙切齿。

“是骨折了，你别动，我找东西给你固定一下。”长欢站起身，在不大不小的深坑中转了一圈，却没找到合适的树枝。

她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坑口，又望了望根本站不起来的斯年，知道凭他们二人是不可能出去的。这后山本就人迹罕至，加上大雪封山，更加不会有人来，除非督军府里发现他们不见了，大规模出动寻找，才有可能找到这里。也就是说，他们俩要在这儿等上许久。

可是，他的腿……长欢焦急地原地踌躇着。

斯年坐在地上，却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除了腿疼，他倒是很享受和长欢困在一处的感觉：“喂，你过来坐下，我没事的。”

“不行！你知不知道自己腿断了？如果不尽快接好，会留下残疾的。你一个少帅，跛了多难堪！”长欢不停上下打量着他们所处的坑洞，思忖着如何能出去，哪怕让她上去找一些树枝先把斯年的腿固定上也好啊。

“如果我跛了，你会嫌弃吗？”斯年饶有兴趣地问道。

“说什么昏话？我当然不会……”话说了一半，长欢才发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又改口道：“你跛不跛，跟我有什么关系？哪里轮得到我嫌弃？”

斯年笑了一下，知道她是言不由衷，不禁思索着：苏长欢，你到底是有什么苦衷，为什么明明在意我、喜欢我，就是不肯跟我好好在一起呢？

突然，长欢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问道：“对了，你身上有没有信号枪？我记得俊喆总会随身携带，他告诉我是跟你学的。”

斯年点点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当然有，我这个身份，走到哪都得提防不测，怎么少得了信号枪？”

“难怪你一点都不紧张，竟然在那看我热闹！既然有，就赶紧发射叫人来救咱们上去呀！”长欢微愠，瞪着斯年说道。虽然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斯年依旧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动也不动地说道：“急什么？难得你我有这样好的机会独处，我不想别人来破坏。”

“蠢话！你的腿不要了？”长欢讶异地看着斯年，觉得他大概连脑子也摔坏了。

“一条腿，无所谓。”斯年说着，竟作势要起身。

长欢赶紧跑到他身边阻止，却冷不防被用力一拽，跌落在他的怀里。挣扎中，她提醒道：“小心点，你的腿！”

可是斯年才不管什么腿不腿的，只顾将长欢紧紧搂住，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说道：“我真想好好感谢挖这个陷阱的人，今日让你我有幸掉进来。如果你不答应和我成婚，我便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你疯了？”长欢惊道，边说边扭动了两下身体，又不敢太剧烈，怕牵扯到斯年受伤的右腿。

“我是疯了，为你疯的！得不到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好。”斯年半开玩笑又好像有几分认真地说道。

“别闹了好吗？快点发射信号弹，让人来救咱们。山上这么冷，你的腿又急需治疗，耽搁不起的！”长欢知道斯年吃软不吃硬，因为实在是担忧他的腿伤，所以转换了一种腔调尽力哀求道。

可是斯年似乎吃定了她，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若真担心我，就答应我，否则，我是死是活，原不需要你管。你只要点头，答应履行我们的婚约，我立即就放信号弹，怎么样？”

长欢叹了口气，哀怨地看向斯年，幽幽地说道：“你为何如此固执？我值得你这样豁出命去吗？要说起来，我年纪都可以做你母亲了，你何苦在我这棵‘老树’上吊死？”

“你说什么呢？小丫头片子，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斯年一愣，伸手摸了摸长欢的额头，“也没发热，说什么胡话？”

长欢把他的手从额上拿下来，自己挪到他身边坐下，说道：“既然你非要我答应，还是先听听我的故事罢，或许你听完自然就放弃了。”

斯年摇了摇头，说道：“无论你讲出多荒诞离奇的故事，我对你的心也不会有一丝一毫改变。你只要记住这一点。”

长欢没有管他，自顾自讲起来：“我今日带你上山，其实是为了看一座坟——我自己的坟。严格点说，是一座衣冠冢，因为我的尸身已经被挫骨扬灰，不复存在了。是容郎，容悦卿，把我生前穿过的衣裳收集起来，在这后山上为我立了这座衣冠冢。”

斯年不无揶揄地打断她：“这么说来，你是鬼了？”

长欢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我是人，一个转世之人。但如果非说是鬼，也可以，我的确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转世？真有这种事？那么，你叫他容郎……”斯年快速地抓住了长欢话中的关键，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难道你是俊喆的额娘转世？”

长欢用清澈如水的眸子注视着斯年，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