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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妇上场

作者:是个煎蛋 | 分类:古言 | 字数:42.3万

第175章 旧时9

书名:新妇上场 作者:是个煎蛋 字数:2102 更新时间:2024-11-16 20:40:56

时移世易,对温渊来说是这样,对我,亦然。

人的眼,方寸之地,能藏住许多话语。我快要记不清楚上一次在春日的阳光中,这样和他对视的情形,唯独记得郊外满眼的翠绿,那日春风炽热。时间像是漫漫长河,我和他只能隔着河岸看着彼此。一样的春天,断掉的事却再也接不上了。

他看起来很好,没有受皮肉之苦。

在我挪开视线的瞬间,温渊的眼底闪过不甘,声音远如世外:“还是让你坐立难安,这般难以接受……。”

什么?我蹙了蹙眉。

明知道他极大可能安然无恙,但我还是不顾钱忠的劝阻前来豫王府,想要带他脱离此地。并不是他的恩情难以接受,只是,如果他曾经向我奔来,那么早已足够。再有更多,我偿还不起。

已经,太多了。京城里,体弱多病的薛幼青许在盼着他归家。期盼一个人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哗啦声响,温渊与萧良佐手上的镣铐相继坠在地上,负责压守的甲兵恭身退下。阴鸷的豫王、沉默的温渊、一脸铁青的萧良佐,昔日在温家梅香下秘谈的三个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以一短一长的鸟鸣传信,墙外应了声布谷的啁啾。逼着李文苑让她随我往后退,沿着来路退到西段小角门,豫王并没有追上来,那群甲兵与我们保持着数十步的距离,不敢轻举妄动。

李文苑口中念念有词,我的精神凝在与甲兵对峙,直到走到小角门,才听清她露着困惑的表情,一路过来口中喃喃的是:当真不在乎臣妾……恨毒了臣妾。

二十,女子的姣姣年华,李文苑像是一朵枯在冬日的花,更像是被雕琢过的美玉,圆润无双,没了刺棱。她到底在豫州经历了什么。

钱忠找来的马车停在巷中,人已上马待发。出巷子是王府大街,有李文苑在手,王府护卫们不敢轻举妄动。

“豫王府安定,王妃则安全。”我垂下车帘,一众守卫暴怒的眼神消失在眼前。

寂静的小巷里倏地响起快马嘶咴,两匹棕色的马像箭似地飞出巷子,朝着城外奔去。

车内颠簸不已,我一掌敲昏了李文苑。我放好李文苑,让她倚在肩上,颠簸里,她眼中的泪染在我的衣裳……。

“去哪?”纷乱的马蹄声中,羼入钱忠的问话。

出城后城郊荒僻,李文苑始终是女子并不安全。温渊和萧良佐同在马车上,更不能向他们透露踪迹,三方人,要去往不同的地方,我静想片刻,道:“往金州方向去,豫金两州交界处有豫州的驿站,在那放下豫王妃。”

温渊垂眸不语,萧良佐似乎在想着什么,颠簸里,我扶住李文苑,“萧公子,驿站备有官马,到驿站后你们自行取马进入金州地界。”至于余下的事,一个是鲁国公的公子,一个是温府五少爷,无需我为他们筹措打算。

萧良佐看了眼温渊,肃容道:“多谢苏…苏姑娘搭救。”

与我面对面坐着的温渊,如一片不动的云,我微微摇头:“搭救谈不上,且算是我好管闲事,多多保重。”

马车按着路程图往金州方向逼近,即便没有追兵跟上钱忠也不曾停慢过一刻。就这样激浪翻荡里奔驰着,直到马匹支撑不住,才放缓下来,没过多久,马车刹停,钱忠伸手挑起帘,顿了顿,“往前走,过三堠豫州驿站,不送。”

两匹硕马不停喷着响鼻,几乎快要累瘫在地上,待众人下马车,钱忠卸下马套,双手牵引着马走向不远处的小溪,喂马淋马。

“那么就此别过,苏姑娘,保重。”许是察觉到钱忠并不欢迎他们,萧良佐两手抱拳高拱,全不是月满楼那个豪掷千金的败家子。

我眼珠一转,点点头:“保重。”

这个萧良佐为豫王甘愿承担污名,终日在月满楼中豪掷千金与名声,倒也忠心耿耿。

萧良佐迈出几步,温渊却驻在原地,似乎察觉到我正注视着他,忽而昂起头,缓缓向我走来:“如果当年进宫的人是我,你会不会选我。”

我惊愕地望着他白皙的下颚,哪怕落魄,依然是九天神仙,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有几分不真切。

我低下头,吸了口气,“如果来的是你,等着我的是舒贵妃备好的毒酒。死人,怎么会做选择。”

他微微笑了,恍若谪仙,目光意在放柔,柔得像是扯不开的云雾。望着望着,身体里某处竟搅疼起来。忽然,温渊一把抓住我的手,狠狠地攥紧。

这样的狠力,和他的俊逸的模样完全不相称。猛然吃疼,我蹙紧眉头,另一只手扶着李文苑,完全无法施力。正要开口时,温渊骤然松开我的手,苍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你真的很残忍,连一点余地也不愿施舍。”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我的心颤抖了下,是残忍吗,或许吧。

“何来的余地?”从我进到皇宫的那天起,不,是上京的那天起,我和他早没了余地。所有事情,所有轨迹,再乱,总有无形中的手拨正。我还是走到与温冲成亲的一步。

京城的繁华,温府的名望,对于从小生长在小州县的我来说,通通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大夫人,是梦里唯一没有丢弃我的一道光。

温渊的笑容变得凄凉绝望,相顾无语。

事到如今,难道时间能倒回亦或过去得以改变?只能向前,没有退路,既是这样,更不该妄想。

“因果……”

听到他喊我的名字,我的鼻尖竟有些发酸。世上有来不及结果的花,风雨里悄然落了,成尘。

我只得慢慢退后,拉开和他的距离,离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一道黑影闪来,挡在我和温渊中间,除了钱忠的背影,我什么也看不见。

“请吧。”钱忠伸手,再一次下了“逐令”。

隔着钱忠,清冷如梅披霜的声音响起:“今后,不要再拿性命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