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院并非完全独立的研究室，与官方非超凡机构共用一栋楼，位于锦罗市科技园区，属于第四组辖区。

每天路上花费的时间就有将近两个小时。

在他从神殿返回医师院之后接到通知，月菲可以出院了，不过前提是必须与他待在一起。

柳宵没听懂什么意思。

仔细询问后才明白，月菲需要长久待在自己左右才能保持神性的安定。

这不是研究结果，是这段时间观察得出的结论。

柳宵很无语，这是什么离谱的结论？

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当初的意外导致两人的神性有一定融合，靠近可以让神性重新形成一个整体，更为稳定。

说是融合，实际情况可能是月菲被动失去了部分神性，柳宵因此有了部分医师的能力。

“所以这是唯一的选择吗，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负责的研究医师答道：“本不应该让你们离开，但是司殿说你有其他事情要做，没办法一直待在这里，所以才如此处理。”

“这根本是不处理，就这么把人撵走了，让我们两个人怎么办？”

“这个……司殿说你自己会处理，神殿会负责所有费用……”

“啊？”柳宵瞪大眼睛，“我不会处理啊，而且这不是钱的问题！”

可无论柳宵怎么说，医师院也不可能改变主意，毕竟另一边是司殿。

柳宵终于明白司殿所说的礼物是什么了——不仅给自己修复《千里江山图》的时间，还安排了跟月菲独处的时间。

自己是想赶紧修复那幅画，但是孤男寡女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而且这事根本没问过自己的意见吧？

柳宵转身往外走，他想去神殿找司殿聊聊，但是又立马停下，回头看向月菲。

月菲背着手连忙跟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直领对襟短衫，上面有点点红艳艳的梅花图案，下身一条靛蓝色及脚长裙。

走动间裙摆翩翩，颇有些出尘之感。

“你好像并不介意？”柳宵问。

她看起来不仅不介意，好像还有些开心。

“没有啊。”

“那月菲姐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没有啊。”

柳宵在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回去再说吧。

像是害怕柳宵不遵从要求，医师院安排人开车送两人回去。

月菲没有拒绝，当先上了车，柳宵只能跟上。

路上柳宵一直在想解决方法，自己不能跟月菲走的太近，不能再跟进一步了。

可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待在医师院，那里有医师，有研究神性的超凡者。

直至到了第七组辖区，柳宵也没能想出解决办法，只能问道：“月菲姐你父母那里不可能同意的，先送你回去？感觉分开也没什么影响……”

“我父母同意了。”

“什么？”柳宵怀疑自己听错了。

“除了年龄比较小之外，他们对你很满意，而且你只比我小六岁，他们能接受。”

柳宵正色道：“月菲姐，我们是为了治病，不是结婚。”

“你既然如此坚定，那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好的，柳宵懂了，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得选了。

9月25日，周一，残月书画门前。

下车后月菲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她只来过一次，对这里不熟悉，但因为这里是柳宵的住处所以有些好奇。

想起上一次来是接到特别行动小队的警报，来的时候这里一片狼藉，柳宵就倒在地上。

月菲低着头看向脚边的地面，回忆着。

隔壁已经大致装修好，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间断，是一家小餐馆。

书画店放在餐馆隔壁本不合适，但是柳宵已经不准备开门做生意了，所以不在乎。

走到门前，柳宵没有任何动作，大门自动打开欢迎两人。

月菲意识到柳宵对于能力的把控更加熟悉了，不过她还是疑惑为什么不用钥匙就能够开门，难道不锁门的吗？

她回头看去，看见大门里侧钥匙孔里插着一把钥匙，这才明白，原来柳宵将钥匙一直放在了门上，但由于放在了里面，普通人根本打不开。

一楼空空如也，只剩墙壁上空荡荡的书架，摆着一张营业执照。

“损失可以报销的。”

柳宵一路上没有话，此刻被月菲一句话提起了精神：“真的？”

“对，需要本人申请，你不申请的话没办法批的。”

“那还不错。”

他嘟喃着，脚步不停，带着月菲来到二楼，他想让月菲看看，自己家没地方可以住。

没想到月菲转了一圈，除了感叹桌子好大就没有别的话了。

“月菲姐。”柳宵指着唯一的卧室提醒她，“这间不大的卧室是我住的地方。”

月菲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天起是我的了。”

“啊？那我住哪？”

“随你啊。”

月菲双手从两侧拂过大腿按住裙摆，坐在了床沿上。

北边的小窗透过来柔和的光芒洒在她身上。

看着她这几天才刚有些血色的脸庞，柳宵只能点点头：“行吧，那我打地铺。”

月菲活泼外向的性格突然消失，略有些担忧地问：“我这样你会不会烦？”

“我会不会烦，月菲姐你不清楚吗？”

她有一部分神性在柳宵身上，带着她的精神，或者称作理智，所以她能够感觉到柳宵的情绪变化。

此刻的柳宵非常平静，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就好了。

他靠在卧室门旁看着月菲。

自己的卧室还是第一次有异性来……嗯，好像秦锦也来过。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更喜欢苏顾那样的。”

为什么都认为我会喜欢苏顾？

“等我开始工作了，你就会知道，苏顾不合适。”

“你以后就这样称呼我吧？或者叫我名字，不要再叫我姐了，行不行？”

月菲敏锐地察觉到，柳宵用“你”代称她时，心情更放松，也把她当做同龄人看，而称呼她“月菲姐”的时候，带着刻意。

“好。”

柳宵没有异议，低头看了眼手表道：“饿了吗？到饭点了，正好楼下新开一家饭馆，要不要尝尝？”

“好。”月菲起身，双手顺势抚平裙子上褶皱。

还有换洗衣服，洗漱用品等等，柳宵考虑着日后的生活细节。

楼下饭馆名为“满盈”，装修简洁大方。

两人进门时房中只剩一个工人在往墙上挂一幅画，是一副繁花似锦图。

作为第一天开张的第一桌客人，老板非常热情，拿着菜谱过来询问二人吃些什么。

柳宵翻了翻菜谱，见都是文字，自己又不认识许多菜名，于是递给了月菲，自己随意与老板聊了几句。

老板是个开朗话多的人，介绍了自己买下这间店的情况。

秦阿姨为了早点出手将价格压了两成下去，并且只要现金，交付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见其非常着急，不知为什么。

难道为了寻找秦锦？又或者是秦锦已经回来了，母女两人为了早点离开？

柳宵希望是后者，而且当时锦罗市差点灭亡，秦锦应该知道这件事。

等等，秦阿姨买掉店铺离开是灭亡事件之后，秦锦如果知道灭亡会发生，就不可能任由自己母亲留在这里。

那为什么灭亡已经被阻止了，还要离开呢？

一个母亲寻不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而且已经过了开学时间，再加上那段时间超凡者数量增长……

怕是怀疑自己的女儿已经去世？

想到这里柳宵心中略有些沉重，在心中轻轻叹气。

“有豆奶么老板？口干舌燥。”

“有，稍等，要不要帮您加热一下？”

老板往后厨去，边走边问，语气变作得意：“新出的玩意，叫什么微波炉，加热可快了。”

“好啊。”

柳宵点点头，这个世界没让他难以忍受的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科技也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

月菲听到新的词语，感兴趣的回头看去。

只见老板拿出一杯塑料密封的豆奶，摇了摇，放入微波炉中就要关门。

柳宵提醒道：“老板，记得把豆奶打开再加热。”

老板愣了愣，拿出说明书快速翻阅，指着其中一页道：“对对，要先打开。”

说着取出豆奶撕去密封，才再放了回去。

月菲惊讶地转回头看着柳宵，很快又将惊讶收了回去，压低声音问道：

“所以，你来自于哪里？”

她能够察觉柳宵情绪，所以能够敏锐察觉他行为话语中的不合理，也因此发现了柳宵最大的秘密。

柳宵知道这一切之后，已经不再对月菲过分防备，但是他知道不能说实话。

但也不能骗她，会被发现。

“不知道。若是知道如何回去，我就离开了。”

开头“不知道”带着欺骗，但后面一句却不是欺骗，目的是让月菲相信自己真的不知道。

这样就能造成与失忆相似的结果。

月菲声音低低地问：“是你要修复的那幅画吗？”

“不知道，或许只是一个线索。”

月菲松开菜谱握住了他的手：“记得但是回不去，比不记得更让人心疼，你一定会回去的。”

记得，就会有牵挂。

失忆，则了无牵挂。

“你不怕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月菲双目含情脉脉：“怕，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开心，我想你也记得自己的父母，你也很想见他们。”

这一次柳宵没有躲避，反手握住了那双柔软而冰凉的手：“谢谢。”

他没有说太多。

他不敢说。

他不能说。

除了感谢，什么都不敢说。

除了反握她的手，什么都不敢做。

月菲又察觉到了他心中的复杂情绪，她想帮他缓解。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认为自己别无所求。

没有亏欠就不会愧疚。

离开地没有负担。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你离开之前，多陪陪我吧。毕竟我本就没打算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结婚生子，你回家之后，只要还能记得我就好了。”

“好。”

柳宵没有拒绝的理由。

“咳咳。”

老板不合时宜地端着豆奶出现，两人的手迅速分开。

“老板我也要一杯豆奶，加热。”

她想尝尝柳宵这么爱喝的东西到底怎么样。

老板傻眼，心中嘀咕着为什么不一起说，但是并没有感觉不高兴，答应一声准备去了。

柳宵笑道：“这是我唯一有记忆的味道，不一定所有人都喜欢。”

“那我更要尝尝了。”

月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