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姿也很痛快的说道：“陛下如此说，奴婢以后就可以坦然面对了。”

李曜笑道：“你优秀，不用朕说，也可以坦然面对——你曾在太医院的药圃待过一段日子吧，朕听那里的医官说你很是尽心尽力，做事总是最认真细心的那一个，色色都想得到，就是有时候很固执，非要跟人较真，看看谁对谁错——朕最喜欢像你这样‘较真’的人，若天下多一些像你一样‘较真’的人，那么朕的心就可以会更加放下一些了——还望你在后宫之中也能保持本心，矢志不渝，毕竟这样的态度难能可贵，现在已不多见了。”

素修笑道：“玉姿很是聪明，过目不忘，医术又好，妾每每夸赞她，她总是谦虚谨慎，如今有了您的夸赞，玉姿也可以坦然接受别人对她的称赞了。”

李曜奇道：“我看玉姿这样年轻，就有治病救人的好本领，还有谦虚谨慎的性子，真是少见——玉姿，你与朕说说，你为何这般谦虚谨慎？你在才人身边，才人的精神看起来也比以前好多了，才人还跟朕说你闲暇时候还会为宫人们义诊，竭尽所能——朕很欣赏你们的行为，也很认同，若是换了别人，只会离这些不关己身的人和事远远的，你们安处殿的人却要凑上前去，一点都不嫌弃，朕很佩服，也很惊讶。”

玉姿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含眉道：“陛下说的话，真是折杀奴婢了——奴婢从未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可贵，也从未觉得自己的医术有多高明，奴婢不过是将师傅传授给奴婢的医术和做人的道理一一付诸行动而已——奴婢真是担当不起这些赞誉，照顾娘娘是奴婢的本职，奴婢在这大明宫中生活，与那些宫人们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很熟悉了，奴婢看到他们深受病痛的折磨，没有机会诊治，便想要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为他们解决些许痛苦——这样一来，奴婢才会心安，奴婢至今记得师傅念得最多的一句话——‘医者要将济世救人作为己任，从医一日，就要救能救之人，不能有片刻的迟疑。’——奴婢一直记得师傅的话，所以才会为那些宫人们进行诊治。

奴婢知道这样是违背了宫规，扰乱了秩序，陛下不处罚奴婢，奴婢就已经很感激涕零了，陛下今日如此夸赞奴婢，真是令奴婢坐立不安。”

“你不用坐立不安，你这是善举，朕只会对你进行奖赏，不会处罚你，如果朕连善举与恶事都分辨不清，胡乱处罚与赏赐，那么朕才是真正应该坐立不安的那个人——好人就应该得到嘉奖——你放心，朕只会奖赏你，不会惩罚你，因为你是这大明宫中为数不多的有良心的医者——”李曜缓缓道，将一些素修等人从未听过的宫中秘事娓娓道来。

“大明宫虽然是皇宫，是天子和妃嫔居住的地方，是平城中最尊贵的地方，可有些是做的很不好的，其中就有宫中医者的一些问题，至今没有得到解决——大明宫中的太医和医女们大都是平庸之辈，鲜少有医术精湛，且医德很好的人，大多是浑浑噩噩，将就混日子的人——太医基本上都是世袭，一家几代都是医者，尚且良莠不齐，因过失致死的例子就有好几个——

就连朕的母亲，早逝的贞元皇后都是死在了那些庸医的手里——母亲因为先后生了我和弟弟，期间受了惊吓，身体一直很虚弱，常年都在调理身体，一直都在吃太医杨文康的药方，吃了几年不见起色，反而愈发严重，最后卧床不起，登仙极乐了——最后查出来的真相不止令我和父亲大惊失色，甚至还震动了全国——杨文康的药方的剂量常年出错，母亲就是被他的药方给活活毒死！父亲将杨文康下了死牢，杨文康仍然不承认自己的罪行，还狡辩称燕国所产的药材不如楚国的精致，药量不足，就要加大剂量，才能保证药效，说皇后的死与他无关——父亲自然不会相信他的狡辩，将其三族诛灭，可在如何惩罚杨文康，都挽救不回来母亲的性命了——

朕的母亲都遭遇此横祸，更别说后宫中的其他宫人了，每年因病而死，葬在城郊墓园的就有几十人，他们也确实很命苦，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进了皇宫，没有享福，反而一病丢了性命——在家里时，他们还可以看大夫吃药，可在宫里，因为祖训的缘故，宫人不能随便看太医，只能找医女等人拿药，太医院的太医都庸碌不堪，何况那些半吊子的医女们？所以，有些人吃了药反而没得更快。

朕深受其苦，所以在看到和听到玉姿的善举时，总会热泪盈眶——医者，有玉姿这样的想法，才能做到医治世间疾苦，只有把人命看得如泰山般重，心里才会有敬畏，才能不草菅人命啊。”

李曜又继续道：“在你眼里极为平常的事，在我们大明宫这里却是很难得的事情，真是令朕很不舒服——但朕很高兴能看到你，知道了你身上的难得的精神——你很不错，不管是将军的命，还是宫人的命，都一样尽力，你是真正看重人命的人——以后你不会只当一个小小的殿内宫女的，朕会好好提拔你，重用你。”

玉姿一听，有些急了，忙道：“奴婢不愿意离开安处殿，不愿意离开才人娘娘，还望陛下开恩，或者还请陛下给奴婢一个赏赐——便是可以让奴婢永远陪着娘娘。”

“怎么，朕提拔你，重用你，信任你，你竟然不领情吗？多少人想要晋升，想要不甘平庸，都不能做到，你为何拒绝？难道是觉得朕的提拔，朕的重用与信任都不值钱吗？据朕了解，你在楚国的皇宫里可是担任着要职，也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宫女呢。”李曜突然没好气的说道。

“还是说，你只愿意效忠楚皇，不愿意待在我的大明宫里？也是，你是楚国人，自然是对楚国有深深的依恋，也不愿忘记在楚宫的日子吧。”李曜复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