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相王殿下问您可有想出下一句来对？”

一侍女娉婷而来，笑问道。

相王妃眼光一亮，笑道：“我倒是真想出来了——相王上一句是滴水难起三尺浪，我这下联便是星火能烧万重山——也多亏这火烧了起来，能让我想吃鱼下联，这火也算烧得巧，烧得妙。”

那侍女微微一笑，道：“殿下好才思，奴婢这就去告诉殿下——还有好几句呢，殿下可要好好想想。”

说罢，缓缓离去。

顺着那婢女离去的方向，素修不经意朝外瞥了一眼，只见相王已经带了一些宦官宫女往太液池中的方亭中去了。

相王妃笑道：“这火烧得好，让我对出了下联，明日如何，今日先不管，先乐一乐再说不迟——娘娘才思敏捷，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对出相王的对子来。”

素修第一次遇见相王妃时，就知道相王妃的脾气，相王妃是个蛮强势的女人，她想要别人如何做，别人就要如何做，除非别人比她厉害，她才服软。

“如此请教上联——”素修道。

“药号当归归何处——”相王妃念道。

“花名含笑笑何人。”素修道。

“松竹梅岁寒三友——”相王妃道。

“桃李杏春风一家。”素修道。

“清风明月本无价——”

“近水遥山皆有情。”

“春随香草千年艳——”

“人与梅花一样清。”

“高山仰止疑无路——”

“曲径通幽别有天。”

“吸来江水烹新茗——”

“买尽青山当画屏。”

“山外斜阳湖外雪——”

“窗前流水枕前书。”

相王妃一句，素修便回一句，几乎没有犹豫，相王妃话音刚落，素修就已经接上。

讲到此处，相王妃已经词穷，已经想不出来其他的对子了，笑道：“我今日累了，改日再来和才人对对子——相王教给我的，我只记住这么多，改日再说吧。”

素修问道：“刚才都是相王说过的对子？”

相王妃笑道：“怎么，才人觉得没有难度？”

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相王的声音。

“如此，我也想请教几联。”

素修连连后退几步，相王妃挡在两人中间，一大段距离，如此黑夜，只有些许火把燃烧，抬眼望去，只能将相王与相王妃的脸都看花了。

“岂敢，岂敢——”素修颔首道。

“刚才听到娘娘与加蒨对联，妙语连珠，不知可否指教我一二？我近日想出几个上联，没有想到下联，还请才人指点一二则个。”相王温柔道。

相王妃笑道：“殿下，你可要为我出一口气啊，这赵才人太厉害，将我说的无话可说。”

“岂敢，岂敢。”素修依然觉得内心惶恐。

相王一边看着相王妃，一边说道：“那我便说上联，才人来对下联——一二三四五六七——请教下联。”

“孝悌忠信礼义廉。”

“名满天下，不曾出户一步——”

“言满天下，不曾出口一字。”

“识破人情知纸厚——”

“踏遍世路觉山平。”

“夕阳山外山——”

“春水渡旁渡。”

“老子五千言——”

“彭祖八百岁。”

“画上荷花和尚画——”

“书廊字迹侍郎书。”

“藏形匿影——”

“显姓扬名。”

“泉自冷时冷起——”

“峰从飞处飞来。”

“书有未观皆可读——”

“事宜过去不许提。”

“高处何如低处好——”

“下来更比上来难。”

“君子心胸，可大可小——”

“丈夫志气，能屈能伸。”

一来一往，谁都没有落下风。

相王不禁在心里叹道：“人都道楚国是钟灵毓秀之地，我今日是更加信服了，从楚国来的赵才人聪明敏捷，才识过人，是个才女，若我能生在楚国，从小和楚人一起长大，现在也会是别样光景吧。”

素修也在心里道：“这相王与别人真真不一样，别的燕人都喜欢打打杀杀，无理取闹，他倒难得，肯坐下来读读书，写写字，修身养性，竟不像燕人了。若是燕人都能和相王一般，那两国之间会少许多杀戮之事，天下太平，岂不是最好的事？”

相王内心颇有感触，开口道：“才人佳语，我记在心里了。”

素修颔首，“没有什么佳语，都是胡乱说的罢了。”

相王妃笑道：“你若是胡乱说的，现在相王便不会是这般表情了。”

素修好奇抬头，正好与相王四目相对，距离虽远，却是素修第一次好好审视相王。

以前远远看着相王只能看到他的大概容貌，明目秀眉，颜如舜华，是个身子单薄的男人，如今一看，相王比刚来时胖了些，眉毛也舒展了些，看来是住的舒心畅意了。

素修想，这兄弟二人的母亲一定是个很美的美人，兄弟二人都生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燕后与万载公主虽然不如这兄弟二人好看，但也有些令人难忘的地方，姐妹俩气质出众，身材高挑，穿上华服，远远望去犹如天神下凡。

相王看了一眼素修，便赶忙低下头，这位从楚国长安来的才人不但声音柔美，宛若流莺，相貌也很端正，与燕人大不一样，眉眼之间全是温柔。

小乐艺笑道：“娘娘，你这么厉害，我这里也有一个对子，你来对一对，好不好？”

相王妃笑道：“你这小小宫女若有好对子，还不说来？今晚还是好时节，明儿是个什么光景还不知道，不如趁此都说了吧。”

乐艺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我这上联是才子佳人，世间两美——”

“牛郎织女，天上双星。”

素修与相王异口同声道。

说完后，两人都迅速低下了头，相王妃见两人默契如斯，不免有些不悦。

小乐艺笑道：“娘娘，訾尘姐姐曾经对了个下联——你来听听——她说应该对乌龟王八，天生一对——我说不对，她还说是对的。”

这个笑话没能逗笑在场的所有人，乐艺有些尴尬。

四人相对沉默，相王默默转身，与宫女再往一太液池中方亭去了。

素修和相王妃之间的沉默还是被来报信的灵犀打破。

灵犀满脸灰尘，气喘吁吁来到素修身边，行了礼，有些慌张，道：“娘娘，回去吧，火已经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