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殿的宫女宦官们跪在地上，听到皇后说话，都忙开口应答。

这跪在地上的宫女宦官们全都参与过灭火，火被扑灭有他们的功劳，应该奖赏，可也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大意，没能最快发现起火，救出胡充容，这也是要惩罚的。

“好好的寝殿，怎么会起火呢？从哪里起来的火？”王皇后开口问道。

其中一个宫女战战兢兢道：“殿下，这火是从充容屋里起来的，奴婢们发现起火后，赶忙去救火，见充容还在屋内，便去救充容，可那火在充容屋外烧得猛烈，一眼望去，里面火势更大，根本冲不进去，这火迅速蔓延，差些将整个春兰殿烧光了，还有好几个为了救充容、扑火，也没命了。”

王皇后不耐烦道：“如何会起火呢？这殿中虽有蜡烛，可大都是小心谨慎，不敢乱动，多少年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猛烈的火情，你们可看到是谁失手将火烛打翻，引起这火来了？”

这话，明摆着是要那些宦官宫女们承认是有人失手打翻了火烛，引发了这场火灾，可宦官宫女们无人做过这等冒失的事，又不敢说出真相，只好沉默对之。

那些宦官宫女们一沉默，王皇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你们有话便说话，没有话也要吱一声，在这里不出声，是要作甚？”王皇后怒道，“这深更半夜，本殿可没有那些力气陪你们在这等着。”

那些宫女宦官还是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若是在以前，王皇后说话后，必定要立马有人回应，如若没有，王皇后会将不说话的人拖出去，用自己的办法让那些不愿意开口说话的人张嘴说话。

今日这些宦官宫女们心中虽然也怕会被拖出去，但更怕说出来有刘昭仪的侍女涣青到过春兰殿一事后，王皇后会将他们的话当做耳旁风，更有甚者，还会说他们诬陷主上，本来没能及时扑灭大火，使得胡充容命丧春兰殿，好好一座大殿被烧得七零八落，损失了不少价值连城的东西，就已经是大罪，再加上试图诬陷主上的罪名，那么他们今日是无法活着走出昭阳殿了。

不开口说话还有另一个原因——天子也在昭阳殿，虽然是在内殿休息，但皇后碍于皇帝在这里，也不会滥用刑罚，对他们怎么样。

沉默半响，昭阳殿内只有喘息声。

王皇后无法，只得道：“不论你们说什么，本殿都恕你们无罪，将事情如实讲来吧。”

“皇后殿下，我们来迟了——”

王皇后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了。

惊魂未定的卫才人转眼望去，只见是宸妃身边的宫女青萍扶着李淑妃来了，卫才人与龚采女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觉得救星来了，李淑妃现在是代替刘昭仪协理六宫，她是个满公正的人，她们的下场终于不会太惨了。

李淑妃走到王皇后身边，无视王皇后一脸的落寞与嫌弃，道：“殿下，妾身来迟了，万望皇后殿下恕罪。”

王皇后冷冷道：“你何罪之有？错的是本殿罢了。”

李淑妃笑道：“殿下不要说这些没有道理的话——不知皇后殿下审到哪里了，这凶手可找到了？”

王皇后道：“并没有，还望淑妃能够协助本殿找出这个真凶，本殿一定将他重办，胆敢在大明宫中放火，还致使充容丧命，毁坏宫殿，死罪难逃。”

李淑妃道：“皇后殿下消消气且先看这些宫人们怎么说——他们是春兰殿的宫人，日日都在春兰殿侍奉三位娘娘，今日也是首先发现走水，最先扑火的人，他们的话最可信。”

有了李淑妃在此，那些宫女宦官们觉得上面坐了一尊保命神，胆子也慢慢变大了。

李淑妃的话，还是非常有分量的，现在又协理六宫，皇后不得不听。

其中胆子大些的宫女壮着胆子道：“回皇后殿下，奴婢亲眼看到充容屋内起火之前，昭仪娘娘身边的侍女涣青曾到充容房内，与充容说了好多话，涣青走了不久后，春兰殿便起火了！”

另一个宦官也道：“殿下，下臣也看到涣青姑娘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嘴里嘟嘟囔囔，好像是对充容不满，随后，这充容屋内便起火了，当时我们都在庭院中忙活，距离前殿并不算远，可直到我们发现前殿起火，也没有听到充容在房内呼唤，下臣们心慌意乱，大声呼叫充容，也没有回声，充容好像在屋内睡熟了一般——最后火被扑灭，下臣们冲进屋内，只见充容已经倒在床边，面目全非！”

还有宫女道：“皇后殿下，淑妃娘娘，今日充容没有用饭，就将自己关进屋内，没有人敢进去，昭仪娘娘身边的涣青姐姐来看充容，奴婢便趁机送了两杯茶，和两盘小点心进去，曾经大胆抬头看充容，只见充容满面怒色，训斥了涣青姑娘几句——奴婢胆小，吓得赶快出来，又过了一会，涣青姐姐才出来，随后，便起火了——”

王皇后脸色一沉，道：“快把涣青带来！还有尚宫局的人呢？尚食局的人呢？内侍省也派人去春兰殿看看！叫几个眼明心亮的人都去春兰殿！”

王皇后声音颤抖，语无伦次。

青萍一拜，道：“殿下，奴婢可以跟着一同前去！奴婢曾经跟艾相公学过一些判断的技巧，兴许可以帮得上忙。”

青萍是宸妃带来的侍女，生在艾家，长在艾家，艾家百年来都以出断案如神的人才着称，最远的可以追溯到第一代国公艾叔华，最近的便是宰相艾洄了。

耳熏目染，青萍也懂得些其中技巧。

李淑妃道：“青萍能去，最好不过，这样殿下与我也能放心许多。”

王皇后冷冷一看青萍，道：“你可要给本殿仔细点看！”

青萍十分清楚王皇后的话很不友善，但她心中一点也不怕，恭恭敬敬行礼，道：“奴婢不敢不仔细看呐。”

王皇后又看向李淑妃，似乎是咬牙切齿道：“淑妃能干，我也能放一百个心，只是淑妃怎么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淑妃可从来都不喜欢管这些事，现在淑妃膝下的三位皇子大了，淑妃便有时间来管事了？淑妃如果不喜欢，可不必勉强，淑妃向来心态最是好，不要为难了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