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快来帮我搬一下球门。”院子里传来小男孩童稚的嗓音，顷刻间打破了客厅里的寂静。

“好的，我马上来。”托尼。亚当斯从沙发上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抱歉，我答应过理查德今天要陪他踢球，我想我们今天的交谈就到此结束吧。”

“我能加入吗？”

托尼。亚当斯伸出去开门的右手短暂停顿了一下，他没料到里昂。伯纳德会做出这个选择。他对这个年轻主席的印象还停留在一段非常糟糕的记忆中。

“也许这次住院让他脑袋开窍了，”托尼。亚当斯自嘲地摇了摇头，“托尼。亚当斯，你这个白痴！你不是准备退役了吗？这些事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仿佛被刚刚刷上一层白漆的七人制球门，球门的门框和横梁似乎是特殊材料制成，一入手就感觉份量挺沉；拇指粗细，像是用麻绳织成的球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很多处地方都用不一样粗细的绳子打了死结，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

黑白相间的足球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以陈杞前职业球员的眼光看来，作为中后卫的托尼。亚当斯拥有着相当不错的脚法。

“爸爸，我们还没热身呢？”

“哦，爸爸忘了。”

“叔叔，运动前一定要热身，这是我爸爸说的。”

“好，我也来热身。”看着小男孩有板有眼的做着热身动作，还有托尼。亚当斯看着儿子时，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无一不在显示这个男人对于家庭和足球这项运动的热爱。

一种非常非常非常热烈的爱。

“换左脚传球。”

“别光用内脚弓推射。”

“注意，用脚背把球卸下来的时候，脚腕这样抖动，一触即收！”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争顶头球的时候闭上嘴巴。”

“射门要冷静！注意你的支撑脚！”

此刻的托尼。亚当斯俨然从一位慈父化身成为了一名严格的足球教练。

看着在场地上奔得满头大汗的小男孩和全心投入这种游戏的高个男人托尼。亚当斯，陈杞似乎感受到一种久违了的快乐，他突然想起曾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足球，是让孩子成人，让成人变绅士的游戏。”

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训练，默默无闻的想要名利双收，名利双收之后又滋生出更多的诱惑……曾几何时，最初那份单纯凭着喜欢的初心，渐渐的被淡忘了……

而随之一同远去的，还有最初那份追逐这颗小小圆球时所感受到的快乐。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也买不到后悔药。”

这是陈杞在董事会上的发言，然而，当时的他并没有把话全部讲完。

“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让你很生气，我是说，其实我真的这么想过，就是，正是昨天的那个我的所作所为，让今天的这个我突然明白了，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小理查德，我对你说过，橡皮泥能擦掉错误的答案，可是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了就再也擦不掉。”

“可我还想说，即便人生的污点永远都无法用任何东西清洗干净，可是那些犯下过错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改正那些错误，并永不再犯。”

“对于『考文联』的降级，我真的很抱歉！”

“够了！”托尼。亚当斯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般冲了过来，重重地向里昂。伯纳德挥出了拳头。

飞速逼近的拳头在陈杞的视线中迅速扩大，直至占据他的整个视线，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世界在一阵剧震之后，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紧接着，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从左侧眉角处传来，似乎有东西沿着这一侧的脸颊在往下淌，直到有一丝沾上了陈杞的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是血的味道。

“爸爸……”小男孩惊叫着。

“理查德，发生什么事了？”小男孩的惊叫声马上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我的天呐！”从屋子里闻声跑出来的三个女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亚当斯，你在做什么！”

“艾菲尔，快去把厨房柜子里的纱布和消毒药水拿过来。”

“苏珊，能帮我从冰箱里取几个冰袋出来吗？”

“亚当斯夫人，这件事和亚当斯无关，”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还处于眩晕状态的陈杞摆着手，“都是我罪有应得，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托尼。亚当斯队长，”眉角处传来的疼痛似乎有些加剧了，陈杞龇着嘴，“你打我的这一拳是我应得的，因为是我一手造成了考文联队的降级。”

“你热爱这支球队，所以你痛恨把这一切都弄砸了的我。”

“你热爱这个从你孩提时代就一直在这里训练的俱乐部，所以你宁愿退役，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为之忠诚，为之愿意付出一切的俱乐部毁在一个白痴主席的手里。”

“可是，这支俱乐部需要你，需要你这个队长下赛季带领这支球队重新冲上乙级联赛。”

“捱你这一拳就当是我预付的定金，如果下个赛季冲乙成功，你也得让我打还一拳才行！”陈杞努力挤出的一丝笑脸在冰袋敷住伤口时顿告冰消瓦解，呼痛连连，“咝…咝，好痛……”

他的这一刻意表现，也使得场面的紧张气氛化解了不少。

“如果球队没有冲乙成功呢？”

“再捱你打一拳，我就死了！”陈杞斜乜着高个男人，“你就这么想揍我啊！”

他缓缓从地上站立了起来，一点点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我不会再让你有这个机会，因为……”

“下个赛季过后，『考文联』一定会重返乙级！”

“你说我来吃顿饭容易么我，”可惜，认真的表情维持了不到十秒。“苏珊，我有点头晕，送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