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又江水
作者:杨絮 | 分类:古言 | 字数:3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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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你能帮我盖一下被子吗
深巷中脚步匆匆,踏过无痕,两个人飞影在夜下纵驰,巷中幽暗,路口颇多,一头栽在里面最容易走迷。
那蒙面人失了方向停下步子辨查,钟成紧随而来,翻身挡在他面前,落脚时脚步传来阵阵痛意,没想到太傅家德爰礼智,才兼文雅的大公子藏着这样一身好武功,竟比秦越桦的内力还要深厚。
他提刀直视面前这人,脸上的伤疤在冷月衬映下更显狰狞。
“你跟了我一路...”钟成寒声问:“是什么人?”
他驾马出城时已察觉有人跟随,碧麟苑内,他前脚刚到,后脚便有一人跟着上楼背坐着饮茶,见此,他便关上双门,那茶客正是他;长安桥上那裹着脸迎风而来丢赏银的行人也是他;那日大雨驿馆中戴斗笠穿蓑衣换马的人亦是他。
蒙面人一声冷笑,从怀中取出那份信来,只道:“我是何人不重要,只是如今这份信,不用你再负责了。”
钟成疑思,出手与他过了几招,拳脚摩擦间嗅的些淡香味,不禁蹙眉,冷眸逼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蒙面人未作答,以剑挡刀,挥去一掌,钟成侧身避开,收刀夺他手中的信,怎料只抓出一半,蒙面人一惊,二人各抓一半,不敢妄动。
“此事已与你无关,松手!”那人沉声呵斥。
钟成没有理会,单手朝他打去,二人单手空拳又过了几招,腿脚相加,打斗中那信封便因力撕开半截,钟成见此先发夺信,蒙面人丝毫不让,二人各使力,岂料‘嘶’的一声,信即可撕扯成两半。
二人各自一惊,低眸去看,更是面面相觑,久久无话!
这里面竟是一张白纸!
一字都没有!
震惊之余,蒙面人趁他出神快身闪入深巷中,钟成并未再追,握着手中这半截空纸,神色复杂。
此人这一路是寻着香味跟着他们而来,那马车上就有异香,他以为是熏香并未在意,池江水拿的那几枚佩钱上亦有香气,落雨时会冲掉马车上的香气,但佩钱上的香仍在。
马车是贵妃准备的,她...
想到此,他握紧拳头,神思远去!
老宅门口,江水不舍扫过院子,有些许的感伤,爹,你放心,以后我会常来看我们这个家的!
她锁了门收好钥匙,转身时换上一副乐嘻嘻的笑脸。
“走吧!”
公子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有些不情不愿:“当真要赶夜路回去?”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那份信里是空的...”青怀道:“不宜多做停留,先回长安再说!”
“那我就不与你们同行了,你们先带江水回去,我还有些生意在溧阳,过几天再回长安。”公子说罢,青怀和越桦各自不明。
江水一眼便看穿了公子的心思,搭上二人的肩背过公子,小声解释:“实不相瞒,我家公子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其实有点懒,他急匆匆来找我也累着了,不宜舟车劳顿赶夜路,不用管他,我们先走吧!”
二人了然于心,点点头,各自意味深长的看过他,青怀含笑道别:“那张公子你多保重,我们长安再见!”
公子作揖拜别,看他二人去备马备车,走远后这才问江水:“你方才跟他们说什么了?”
“说你其实是懒不想赶夜路!”江水如实道出。
“你...”公子气的抬手作势要打,她立马抱头跳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告诉青芸小姐。”
公子无奈一笑,解下自己的厚披风系在她身上,扫过她脖子上的刀痕,埋去些忧心。
江水开心一笑:“公子,你这件披风很贵吧?”
“嗯,回长安后还给我!”
“哇,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小气了?”
公子将她裹成一头壮熊:“腊月寒冬路上冷,你就别解下来了,有秦将军和沈兄在,别害怕,回去后好好睡一觉,等我回长安了,带你与青芸去听戏!”
江水忽然鼻子酸酸的,听话的点点头。
其实,她知道公子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他说的很平常。
“那你一人要小心啊,你又不会武功,钱要带足,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啊?够不够?不够我去找青怀兄借一点!”江水有些不放心。
公子失笑,挥挥手:“我现在穷的只剩钱了,他们在等你,快去吧!”
江水走一步回头看他一眼,哎,真是让人担心啊!
公子看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黑夜里,笑意即可散尽,沉色远望,一番苦愁,我看着你长大,希望你能早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平平凡凡嫁人,三餐平安,一生幸福,再无颠簸。
就这样,他们四人分道扬镳,公子一人留在了溧阳,青怀、江水、秦越桦三人连夜赶回长安。
马车驶出溧阳城,借着月色而返,江水摇摇晃晃,睡眼惺忪,自被钟成劫持后她彻夜难眠,这几日都是提心吊胆,如今眼皮沉到了脚底下,昏昏欲睡,怎奈马车颠簸。
秦越桦大手撑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脑袋,青怀见此便对外头赶车的人说:“劳您在前面驿馆停下,我们休息一晚再赶路!”
三人在驿馆住下,订房时,青怀提议:“为保安全,江水,你今晚就与我睡一间房!”
江水点头同意:“好啊!”
青怀兄那么聪明,武功又那么好,与他一起确实很安心。
越桦在旁急了眼,扫过江水,她竟一点都不担心被青怀识破身份?
再者,男女共处一室怎行?
思之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拉扯,淡声道:“我有事要问她,我们睡一间。”
江水点头同意,也道:“好啊!”
她如今是困意上头,哪管跟谁同屋,都可以!
秦越桦便拉着她上了楼,青怀望及他二人身影,眸色悠远,果然,果然如此...
回房后的江水见床后立刻扑上去,全身似散架一样,终于可以安心的躺下来了!
她开心的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惹的越桦笑出声。
江水闻声往里面挪了挪,叫他:“将军,我睡觉不安分,你别嫌弃!”
“你睡床吧,我只要一个椅子便可!”他怪不好意思的扭开了头,心里七上八下,她还真没把自己当男人看呢,竟要同睡一张床。
“椅子上怎么睡觉?”江水惊奇。
“行军打仗,条件有限,在哪儿都可以睡!”他声音温和。
江水趴在床上想想也是,她也算上过战场的人了,知道战场上的战士得练就些什么本事才能上战场,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一件事,扭头问他:“对了将军,你去碧麟苑做什么?”
公子说他常去,这才拉他来救人!
越桦愣神,想着该怎么解释呢?
他只是想去她长大的地方看一看而已,仅此而已,这样纵使见不到她,心里也是踏实的。
他被父亲解禁后想去宫中看她,刑部见她时,她已是满身的伤痕,而后又止步,自己已经擅闯刑部引父亲注意,若是此时再去,只怕会让父亲怀疑。
府中平静的可怕,他空落落出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碧麟苑,忽对她的往事平生多些好奇,当一个人开始好奇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事情就有点不妙了。
越桦迟迟答不上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急匆匆躲开她的追问,只道:“你脖子上的刀口裂开了!”
江水一抹,果然又摸了一手的血,冬天伤口都愈合的比较慢,不过也不疼,她也不管了,平躺着睡下,觉得身子软软的一点气力也没有,一动也不想动。
她慢慢合上眼睛,觉得脑袋里沉沉的,眯了会,小声叫他:“将军,你能帮我盖一下被子吗,我有点冷?”
越桦起身来到床边,替她盖好被子,见脖子上的血依然流着,她的面色有些发白,看起来无力,心中隐隐一丝难过,便要了热水帮她清洗了伤口。
再看江水,已是呼呼大睡,雷打不动!
越桦打湿了毛巾将她的手背手心都擦洗了一番,摸到她的手时,手心厚厚一层黄茧,粗粝不平。
他垂下眼瞧过,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心中是一种难言的滋味。
“别人家的姑娘这时正是豆蔻佳年华,胭脂罗裙好韶华,江水呢,粗布麻袋肩上扛。”
公子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响起,仔细看,她睡着的时候有时很乖巧,像个孩子一样,睡着睡着,又会忽然蹙眉,像是难过,时而又突然惊抖。越桦便坐在床边,一会儿盖她踢翻的被子,一会儿拍拍头哄着她入睡,一会儿握住她慌乱拍打的手。
做这些事可比他上战场杀敌难多了,他怕自己力重,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于是笨手笨脚又小心翼翼的守在床边上,难得的是,心中竟十分的踏实看来,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