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疏一受了重伤，根本无法行动。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顾昔楼被困在原地，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顾昔风一步一步走向齐疏一。

他抬起了手里的剑。

齐疏一已经受了重伤，连站起来都十分吃力，更别说挡住顾昔风的攻击了。他强忍着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挥动手里的长剑，同时嘶声力竭地喊道“顾昔楼！走！”

即使灵力已经透支到极限，齐疏一还想着拖延点时间，让顾昔楼先走。

但是来不及了。

顾昔风冷笑一声“都这样了，还担心别人呢，好好管管自己吧。”

齐疏一耗尽全力的攻击在顾昔风看来可能还不如挠痒痒，指尖轻轻一点，灵力在空气中漫延，强大的威压直冲齐疏一而去。

他再没了力气。

完全不费吹灰之力，锐利的剑头插入肩膀，齐疏一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昔风。

顾昔楼心如刀绞，大脑轰鸣，齐疏一身下的血液如针尖一样刺伤了她的眼睛。灵力沸腾到几乎爆体，她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居然真的挣脱开了束缚。

她来不及欣喜，想冲过去拦住顾昔风。可就在顾昔楼抬眸的一瞬间，齐疏一被顾昔风，一脚踹下了悬崖。

顾昔楼愣住了，经脉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酝酿到一半的灵力顿在半空。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一滩鲜血，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眼泪吧嗒一声，打在地上，晕开一片泥土。

四周一片寂静。

风声好像渐渐弱了，顾昔楼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声音震耳欲聋。

握着弓箭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咽了口口水，却只尝到了眼泪的干涩味。

顾昔楼泪流满面。

齐疏一，胖一，从小一起长大的胖一，就这么，消失了吗？

不会的。

楚芜衍，楚芜衍在哪。

楚芜衍在的话，肯定不会就这样让齐疏一死掉的吧。

身后好像有点动静，顾昔楼下意识地回头，一个红色的影子从茂密的树叶之间飞速穿过。

他真的来了！

顾昔楼激动地几乎流出眼泪，绝境中突然出现的希望有多可贵，在这一刻，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楚芜衍站在柏椹鸟背上，如天神一般降临在顾昔楼身边。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楚芜衍会出现在这里，顾昔楼歇斯底里地喊出声“快去救齐疏一！”

楚芜衍站在鸟背上，看着身负重伤的顾昔楼流露出一股不忍心的神色，他跃下鸟背，柏椹鸟径直朝悬崖下方俯冲过去。

顾昔楼看着楚芜衍好像没看见顾昔风一般，直接朝自己走过来，内心无比惊慌。眼角的余光撇到楚芜衍身后的顾昔风已经拉开了弓弦，顾昔楼几乎崩溃，她想提醒楚芜衍身后有危险，但是张大了嘴，拼命挥手示意，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顾昔风手上的羽箭离弦，顾昔楼再一次被那样的威压束缚住，连呼吸都十分吃力。

她动不了，眼睁睁看着羽箭直冲楚芜衍的身后，楚芜衍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羽箭正中心口。

楚芜衍顿在原地，胸口的血迹顺着衣摆流到地上。

顾昔楼愣住了。

这个场面好像似曾相识。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顾昔楼想搞清楚到底怎么了，脑子里却好像塞满了潮湿的棉花，怎么都理不清思绪。

楚芜衍跪倒在她面前，手掌拼命捂着心口受伤的地方想止血，他瞪大了眼睛看她，眼里全是顾昔楼看不懂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顾昔楼好像又能动了，她察觉到这个变化，第一时间赶忙蹲下去查看楚芜衍的伤势。

顾昔楼想打开荼蘼戒拿疗伤的丹药，尝试了几次却一直打不开。她焦急又疑惑地尝试和荼蘼戒取得联系，一抬手，荼蘼戒上的花朵居然枯萎了！

枯黄萎靡的花瓣，在戒托上无精打采地焉着头，一幅将死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了，一瞬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齐疏一生死不明，楚芜衍身受重伤，就连和荼蘼戒的联系也断开了。

顾昔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顾昔风就站在那里，也不动，明晃晃的笑容挂在脸上，还很享受的样子，显然是在欣赏她痛苦的表情。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一个人影跑过来，猛地跪在顾昔楼身边。

白色的衣裙上沾了不少尘土，来人极其慌忙，连裙摆被树枝扯破了都没发觉，是皎兮。

皎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带着罗祉门的那群人在圣潺潜伏吗？

皎兮从怀里取出一堆丹药，一边皱着眉头疯狂地在瓶子堆里翻找，一边念念有词“这是恢复体力的，这是回复灵力的，这是......”

“找到了！”她像找到宝藏一样捧起一瓶递给顾昔楼，“这是疗伤的，你快吃了。”顾昔楼两眼含泪，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双手把皎兮抱进怀里，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哽咽的声音在皎兮耳边响起。

皎兮愣了两秒，接着心疼地回抱顾昔楼“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昔楼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顾昔楼闭上眼睛，不想再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手上一用力，匕首从身后穿透了皎兮的心脏。鲜血瞬间涌出，弄脏了两个人的裙子。皎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昔楼。

风声完全停了下来。

顾昔楼再次睁开眼睛，面前没有楚芜衍，没有顾昔风，没有血迹，什么都没有。齐疏一正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双眼紧闭，眼睛眉毛皱成一团，一幅痛苦的样子。

果然，她猜对了。

那是个幻境。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幻兽善于利用敌人自身的恐惧摧垮敌人，在悄无声息之中解决战斗。

齐疏一受伤掉崖，对应的就是当初有茨掉下城墙的样子。楚芜衍，皎兮，他们的受伤乃至死亡，都是顾昔楼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当初的顾昔风在顾昔楼心里留下的阴影，也被幻兽抓了个正着。它就利用顾昔楼自己潜意识里的恐惧，悄无声息地摧垮她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