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他讲的再生动，顾昔楼的脸上始终带着点迷茫。

楚芜衍知道，光光这一点是完全不足以唤醒她的记忆的，他只是尝试一下而已。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点用处都没有。

外面细细碎碎的呢喃声还在继续，周围的环境不知道怎么突然变亮了，不像刚刚逐渐明亮的时候，这一下，是骤然从极夜变到了极亮。刺眼的光芒，让他们睁不开眼睛，楚芜衍甚至都不知道这束光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整个世界从黑暗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们连影子都没有，四周都是光亮，看得人眼疼。

走马灯似的回忆闪烁在顾昔楼的脑子里，太多太多的记忆让她脑子胀痛，低低呻吟了一下，她痛苦地蹲下来捂住脑袋。

楚芜衍也顾不得自己眼睛有没有事儿，强撑着低头去查看顾昔楼的情况。

高大的身影挡在顾昔楼上面，洒下一小片阴影。

“昔楼，昔楼你还好吗？”楚芜衍担忧极了，想伸出手安慰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办。顾昔楼摇头，情况显然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顾昔楼恢复记忆的过程当中，两个人竟然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的缓缓上升。

楚芜衍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瞬间轻盈了，脚步虚浮，他赶忙拉住还蹲着的顾昔楼，两个人一起飘了上去。

这是快要醒了吗？

楚芜衍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顾昔楼的手。

顾昔楼的头疼好像缓解了一些，至少能强撑着抬起头了。

外面，楚芜衍的眼皮不断颤动，木涉淇看着他们俩隐约有些变化的表情一阵惊喜，难道真的是要醒了吗？

上去的时候可不像刚刚下来的时候那么慢了，每上升一段距离，顾昔楼就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又多了一点什么东西。

她逐渐想起来了，身边这个男人是谁，自己曾经干了什么......

就在顾昔楼完全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她醒了。

木涉淇一直守在床边，看见这两个快醒过来了一阵狂喜。齐疏一刚好从外面进来，看见木涉淇的那个表情，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你快来看！他们醒了！”木涉淇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活了上千年的神明第一次如此激动。

齐疏一被秋浦快步推到了床边，看着两人逐渐颤动的眼皮和嘴角无比惊讶：“这是发生了什么？”

木涉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刚一直闭着眼睛在念叨那一段定心咒，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才睁开眼，本来还以为怎么了，没想到是他们醒了。”

说话间，在一阵颤动中，倒是楚芜衍先睁开眼睛。

没过多久，顾昔楼也迷茫地睁开眼睛，看见众人都围在她旁边有些惊讶：“这都是怎么了？怎么都围着我呢？”

木涉淇连忙凑过去问：“怎么样，感觉好些没？”

顾昔楼对这个陌生的男子并不熟悉，面对他有些亲密的动作，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些。木涉淇突然意识到顾昔楼还不知道他是谁立马有些惊慌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楚芜衍出来解释：“昔楼，这是你的父亲。”

父亲？

这个青色衣衫气质温润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在知道顾季渊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之后，顾昔楼不止一次想过自己的父亲应该是什么样的，至少要实力很强大，再长相英俊些，够出类拔萃，才能配得上自己的母亲。

没想到这么突然，她就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这个父亲和她的印象里有些出入，他看起来至多也就三十岁，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能让人无条件放松的感觉。好像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够赏心悦目。

木涉淇看着顾昔楼陷入思考，心下更加紧张了，连忙道：“你先休息，我们就先走了，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齐疏一有些无奈地看着木涉淇，心中已经猜到了木涉淇落荒而逃的原因。

面对这个自己亏欠了这么多的女儿，换作是他，他也会害怕女儿恨他的吧。他是神明，但也有充满人情味的那一面。

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对方。

楚芜衍爬起来，摸了摸顾昔楼的头发，叮嘱她要好好休息，于是便也走了。

顾昔楼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些人，刚刚还围在旁边，怎么下一秒就消失了呢。

可能是太累了，顾昔楼躺在床上，没过多久竟然又昏昏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很香，很沉，一点梦都没有，她只感觉自己只是闭上眼睛，就马上到了第二天。

顾昔楼清早起床，换完衣服出门，看着外面春光大好的景象有些迷茫，这都已经是春天了？

齐疏一正在外面吃早饭，看见顾昔楼出来了颇有些惊讶：“怎么出来了？”

顾昔楼在他旁边坐下，打趣道：“我只是晕了又不是死了，怎么就出不来了？”

也对，昏了这么久，换成谁都会闷死的。“我躺了多久了呀？”齐疏一愣了一下，笑了笑：“不长不短，也就三个月吧。”

三个月？

顾昔楼愣了一下，竟然从刚开始到现在已经躺了三个月了吗？也不知道烟家现在怎么样了，烟云会不会被救回来，孔素怎么样了，休养了这么久，身体有没有好些......

回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的那些事儿，顾昔楼有些头疼，她抓起一个桌上的包子塞进嘴里，问到：“我晕过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齐疏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你疯了之后我才醒的。”

顾昔楼从看到烟云死之后，自己就没有了意识，自然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齐疏一给她细细的讲了一遍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的那个情况。

从顾昔楼的强大威压，到烟鹤峰的恐惧逃窜等等。

等听到他说自己撞到墙壁的时候，顾昔楼甚至还有些惊讶。她这才发现齐疏一现在坐的是轮椅，他，站不起来了吗？

顾昔楼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她抬头对上齐疏一的眼睛，里面一片坦荡，只有眼底，深深埋着一丝痛苦和挣扎。

顾昔楼的声音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