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离开，离开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

可当那个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阳光俊逸的男子用这种哀伤叹息的语调向自己倾诉着心事时，金柔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被狠狠地钉在地上，无法移动分毫。

她的心很疼，那种从某一处蔓延开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好像能够迅速扩及到五脏六腑，金柔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氤氲着凉夜的草木气息入了身体里面，似乎修补了一点点隐隐破碎的痕迹。

可是金柔的眼中依旧浮现出些许的泪花。

金柔抬起头，看着月夜下那个青衣男子。

她的眼眸依旧温柔无比，就好像是温柔的水滴一样，可那其中，却扎根了深深的疼痛，还有几分希冀。

叶大哥，你可愿看我一眼……

叶毅完全没有听到金柔的心声，而且好像对她异样的情绪没有半点察觉一般，继续神情哀郁地说着自己的心事。

“我不奢望凰儿师妹可以和我在一起，可我只想让她能够多看我一眼，只要她的眼里能够有我，只要一个小小的位置，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俊美的脸庞半面藏在黑暗之中，半面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之下。

金柔清楚地看到，他眼眸之中有着情愫，整个人身边却又好像围着数不清楚的忧郁与哀愁。

“可是，只要有叶无尘师兄在，我就永远也进不到她的眼睛。”

叶大哥，真的很喜欢那位凰儿姑娘啊……

这个念头让金柔眼前渐渐被水雾模糊，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朦胧之中，叶毅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突然变得鲜红。

金柔只觉得自己脑中突然刺痛了一下，很快精神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原本草丛之中清晰地虫鸣声好像越来越远，直到什么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月夜美景也模糊了色彩。

她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忽然见到已经模糊了面容的男子。

他嘴角似乎有笑，可那诡谲的弧度在黑幕之中显得格外渗人。

金柔心中升起一股恶寒，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本该恐惧惊慌尖叫的金柔没有任何动作，她的眼神渐渐迷茫，灵动的双瞳开始变得混沌。

脑中的机制变得迟钝，下一刻，如大网一般的东西把金柔牢牢困住，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思维。

金柔直愣愣地看着叶毅那双阴鸷猩红的双眸，柔美的面孔呆滞木板。

那双灵动如水的眼眸也失去了所有的涟漪，整个人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有一股旁人看不见的黑色魔气从金柔身体里面飞出来，直直飞入叶毅的血眸之中。

叶毅捂着眼睛，低着脑袋发出了一声野兽一般的低吼。

此时有风吹来了几缕黑云，连月光都黯淡了不少。

叶毅再抬起头时，那双血眸已经恢复了以往的黝黑暗沉，看不出半点诡异。

叶毅看着金柔空洞无神的双瞳，嘴角勾起一个很是愉快地弧度。

冰冷的月光照入他的眼里，几乎要被他眸中的残酷无情给冰封住。

“柔儿。”

叶毅的语气温柔无比，他低着脑袋凑到金柔的耳边，淡淡的月光洒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远远看来就好像是一对在月光下耳鬓厮磨的恋人。

可若是凑近了看，便会觉得渗人的很。

叶毅脸上的表情冷酷如霜，除了瞳孔深处带了一点愉悦之外，根本看不出半点柔情蜜意来。

而金柔面色微白，目光呆滞，就好像是一个木头做的人的一样，感受不到半分情绪波动。

叶毅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轻声叹道：“柔儿，你爱我吗？”

金柔眼眸似乎波动了一下，出口的声音清脆甜美，却犹如被冰封的湖面一样，没有半分的情绪：“爱。”

“可我很伤心，很痛苦，”

叶毅嘴角微勾，直直地盯着金柔的眼睛，语气却好像是一个求而不得的痴情人：“我爱的姑娘另有所爱，她不愿意接受我。”

金柔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叶毅继续说道：“如果，凰儿不喜欢叶无尘，我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金柔直勾勾地望向叶毅的眸中，那黝黑的颜色之中突然冒出一点猩红。

那抹猩红一下子窜入金柔脑海之中，带着一个疯狂的念头，很快就在她脑中生根发芽。

她最爱的叶大哥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但他却很痛苦……

因为凰儿喜欢叶无尘吗？

那如果……如果凰儿姑娘不喜欢叶无尘了呢？

叶大哥就可以和凰儿姑娘在一起了，那叶大哥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对，如果凰儿不喜欢叶无尘了。

……叶无尘……

……叶无尘……

叶毅走到金柔的左侧，低哑的声音流过了她耳边：“叶无尘，去找叶无尘。”

这个声音在金柔脑中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木然地张开了嘴，语气机械地重复道：“叶，无，尘。”

叶毅眼梢上翘，语气带着几分引诱：“对，叶无尘。”

“叶无尘，叶无尘……”

金柔喃喃地念叨了几句，她迈出步伐，但因为僵硬的步伐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将将稳住身形之后，双眼无神地朝叶无尘院落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极为僵硬，就好像是一个被牵了线的木偶人，迈着笔直的木头腿被牵引着往前走。

月光下，有风吹起金柔的裙摆，却没有半分清雅柔软之感，若是让人看见了，只会让人觉得背脊爬上莫名的凉意。

叶毅看着金柔离开的身影，面上浮现了一抹极为诡异的笑，他伸出猩红的舌头，有些随意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唇角。

那神色之中分明带着几丝嘲讽，那双重新恢复正常颜色的眼瞳之中跳跃着野心。

叶毅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叶无尘早已熄灯的院落，然后缓步跟上了黑夜中独自穿行的金柔。

静谧的黑夜之中，留下了他的声音，没有人听到，很快就消散开了。

“真是……愚蠢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