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凰儿轻轻地咬着字眼，一字一字地说出口。

你们凡人？！

金柔被这几个字炸的有些头晕，脑中嗡鸣一片，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几条线索迅速穿成线，眼前灵光一闪，最后化作面前少女绝色无双的脸，以及……那一袭宛若天上彩霞，张扬绝艳的红衣。

金柔有些惊骇地出声：“凤凰神族？！”

“凤凰神族？你们都是这么唤吾族的吗？”

凰儿歪着头看着金柔，眉梢往上扬，嘴角挑起些许弧度，语气轻快而欢：“唔，我还挺喜欢这个称号。”

这已经是变相的承认了，可金柔还是有些回不过神，喃喃出声：“怎，怎么可能呢？”

凰儿撇撇嘴：“有何不可能的？难不成吾族外出历练，都要举着个牌子，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吾等身份吗？”

金柔眼睫颤了颤，用所能维持的最平静的语调：“那么凰儿姑娘，又想如何惩罚我的冒犯呢？”

然而，她缓缓捏紧了衣角，证明她并不像表面的这般平静。

凰儿不可置否，突然冒出一句挑衅的话：“知道吗？就算是你父亲知道了我的身份，对我也该是恭恭敬敬的。”

金柔目光一颤。

她知道此时应该讨好这个少女，若是能够得到她的欢心，说不定只要对方一句话，她就可以轻易得到自己求了十几年的东西。

可她没有这样做。

不仅仅是因为此前已经与对方交恶，而是她无法在对方面前示弱。

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向对方证明，不管对方有多么优秀，她都绝不会认输的吗！

她喜欢叶大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身份，她绝不会放手！

金柔捏紧了拳头，眸中燃起些许的火焰。

“啧——我不过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凰儿轻笑一声，浇灭了金柔的怒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你刚刚的威胁让我有点不开心，那我也该让你不开心一会。”

凰儿点了点朱唇，说道：“别多想，我可不觉得我是什么好人。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有叶无尘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呢，扔给去他解决就好了，搞得自己那么累做什么？”

听了这话，不作声的金柔突然说道：“凰儿姑娘，就算叶公子喜欢你，可你又怎能让他一味付出，且把此事当成理所当然？”

对上金柔复杂的视线，凰儿嘴角泛起的笑意多了两分邪气。

“他喜欢我，为我做这一切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金柔眼眸之中仿佛泛起了微微的水光，轻咬着贝齿，说道：“可你让他做这么多，却不曾回馈什么，终有一日，他也会疲倦厌弃的。”

凰儿神色不变，唇角扬起的笑意愈发好看了。

她深深看了金柔一眼，说道：“这是我和叶无尘的事情，你说他会疲倦厌弃，我却觉得，他将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若要厌烦早就烦了。”

“可他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愈发喜欢我了，”

凰儿拨了拨头发，笑的得意又诱人，道：“那就说明他爱我，甚过于你说的那一切。”

“那只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

金柔直接站了起来，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眸中甚至还浮现出了淡淡的血丝，面上温柔的面具被她亲手撕开。

“爱意，爱你又如何？终有一日，爱意……也会消磨的。”

凰儿颇有兴致地看着金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直到金柔理智回归，发觉自己的失态，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再戴上那张面具，脸上的表情似嘲讽又似悲伤。

“啧，”凰儿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金柔，缓声说道：“你说的，到底是我和叶无尘呢？还是……你和叶毅呢？”

金柔睫毛一颤，最终化作唇边一个有些凉薄的笑：“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凰儿笑了笑，目光投向墙上巨大的投影，看着叶无尘以无所匹敌之势一路过关斩将，眸中的情愫愈发的温柔了起来，就好像是初春在暖阳下消融的溪水。

“你开始累了，可叶无尘没有。”

或者说……不会，永远不会。

凰儿唇角上扬，没办法，对于叶无尘，她就是有这个自信呐。

金柔嗤笑了一声，说道：“是吗？我说过，我们没有区别的。你若依旧如此，会有那么一天的。”

“当然有，”

凰儿偏头看了金柔面上惨淡的笑容，轻叹道：“我们与你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而我，亦爱他。”

“我把他的付出当做是理所当然，只不过是因为，我也会理所当然地为他付出。”

凰儿缓缓地说道：“凤凰一族，不放在眼里的便如草上尘，一世唯有一人倾心相爱，九世涅磐亦不离。”

金柔没有再看凰儿，缓缓将水晶球抱到怀里，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描摹其上叶毅的投影。

她的神情温柔而眷恋，专注而宁和，再也看不出之前的半分惨淡，手上轻柔如同春水一般的动作，仿佛是在面对自己最爱恋的人。

可金柔唇边扬起的笑意却是苍白而虚弱的，那温柔得好像水滴一样的眸子也显得黯淡，她的睫毛有些疲惫地颤了颤，最后慢慢地合上了眼帘。

“值得吗？”一旁的凰儿缓声道：“即便，你爱的人永远都看不到你的疲惫。”

“值得。”金柔缓慢而坚定地说。

她睁开了眼睛，却有一滴晶莹的眼泪砸到了她纤瘦的手背上，慢慢顺着肌肤的纹路化开，很快就化作模糊而斑驳的痕迹。

于是凰儿没有再说话，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目光专注地看着叶无尘的英姿，眸中仿佛有着鲜亮的光芒。

金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缓缓地抚摸着手里的水晶球。

整个包厢一下子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精致的装潢被分成两半，一半被光亮的声色，激烈的争夺所占据；

另一半则被浸泡在无言而晦涩的情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