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真有妖王往上级别的大妖，我还真未必能发现——”

“没错。”

谢棠点头。

“或许是见证过妖伤人，或者妖杀人的事件，你师父才会对妖这么抵触的。”

“嗯，可能吧——”

汹籍咬着肉，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眼前似是依旧能够清晰浮现，当时他找到这人时，他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凶狠和残忍，这个世间于他来讲，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而言，而他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因为大仇没报，不能心安理得的去死罢了。

这些年，他跟着这个男人东奔西跑，看着他不眠不休的追赶着一个又一个手段狠辣的罪犯来提升自己的战斗力，更在通过各种手段让自己能够修炼起来。

当，前不久有妖出现时，他的那双日渐被岁月给磨平凶性的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好像他的生命，终于有了意义一样。

也是在那之后，他们追赶犯人，斩杀各种大小鬼，变成了专心的杀妖。

不过几个月而已，死在他手中的妖已经超过百只。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是不允许别人质疑的，谁要是敢质疑他，他就会对你刀剑相向，就算身为他的徒弟，也是不能的。

似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而像现在这样，借酒消愁的神情，说实在的，汹籍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感觉嘴里的肉不香了，他将最后一口囫囵的吞了下去，咬着包子看着那个被岁月洗礼之后，从一个少年，成长到青年，再逐渐的迈向老年的男人，心下并不愉快。

“师父——”

他轻叹一声。

终究的。

他还是做不到对这个男人冷情啊。

这个曾经护过他一段时间，为他丢了命的男人，随时轮回岁月的累积，在他心中的痕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割舍不下了。

看着突然静默下来，神色有些黯淡和晦涩的汹籍，谢棠眉心蹙了一蹙，突然生出一种——

先前这个死东西给他讲的那个，他以为是忽悠猫的故事，并非是忽悠人的。

他是真的对那老头儿上了心。

只是这个上心，到底是随着时间的积累凝聚而成的，亲朋好友之间的上心，还是心间人的上心，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以他的目光来看。

以现在，他明白那个女人于他而言是种什么存在的目光来看。

汹籍的这个上心，有可能便是心间人的上心。

“你，真对他上心了。”

谢棠收回眼，吐出这么一句让汹籍手抖的话。

“你——”

想要反驳的汹籍，吐出一个你字后，却没了音，许久之后，他笑了一声。

“嗯，我是对他上了心，毕竟轮回这么久，说不上心显得假了。”

“是吗？”

谢棠瞅着他，似笑非笑。

“先前，在刺激我的时候不是很能说的吗？这会儿轮到自己了，就卡壳了？你明知道我说的这个上心是哪个上心。”

“……”

汹籍张张嘴，垂下眼。

“他，在轮回中杀过我。”

！

这话，让谢棠窒了一窒。

“那你怎么还？”

“不知道。”

他无奈的笑了笑。

“虽然那个时候，他是杀不了我的，但是，他想让我死，那我就让他如愿好了——”

“其实，他不止这一世恨妖，而是世世都喜欢不起来，所以，我以为，极有可有是那一世，他因我而死，才会埋下的恨意，导致他不管轮回多少次，都对妖喜欢不起来。”

“先前，我想着，让他多杀我几次，消了气，除了恨，再轮回时就好了，可是很显然，这不管用，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很多时候，我其实也在怀疑，他是不是被下了咒，可是在他的灵魂中，我没有看到咒印的痕迹，所以我才换了想法，认为，有些人，可能天生对妖喜欢不起来吧——”

“但是，这一世，他比起前几世，对妖的抵触和恨意更深，又被你那么一说，所以我也琢磨着，可能真的有的妖存在，伤害了他，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可是他不说，我也问不出来，只能这么一日拖一日——”

“当真问不出来？”

谢棠瞟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你现在是妖王，身为妖王，你不要告诉你，还不懂得怎么入侵别人的梦中制造幻境，从而得到真相。”

“……我——”

汹籍张张嘴，有心想说我不会。

但对上这只死猫那看透一切的双眼，愣是让他吐不出口。

好一会儿，他伸手撸了把脸。

“好吧，我舍不得。”

是啊，他舍不得委屈这人，更舍不得在他的心上捅刀子，他本就没护好他，才让他遭受到这一世世的轮回之苦，怎能再去伤害他？

明明那一世，在他们刚相遇的那一世，这人的天赋极高的，如果潜心修炼，别说成仙，最后能成神也是说不定的，可是这一切都毁在了他的手中，你说他还能怎么忍心呢？

“去试试。”

谢棠用猫爪子推了他一把。

“哎？”

汹籍瞪着他。

“为什么！他不愿意就算了！”

“有问题不解决，只顾着逃避，你准备逃避多少轮回？如果万一他的轮回其实另有原因呢？如果他对妖的抵触是另有原因呢？如果他先前并没有遇上什么大妖而是别的原因呢？”

“你不把这问题的症结找出来，你们永远都没有机会，既然你都舍得舍去这一身修为和妖丹，换一个女儿身，与他长相厮守，那么为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找出问题，解决问题，总好过这么折腾下去。”

“且，如果我们的猜测是事实的话，那么你师父可能面临着更大的危险，你难道要看到他形神俱消，挽救不及的时候再来后悔吗？趁现在还有机会，为什么不弄清原因呢？”

“不管他是因为大妖的伤害让他恨妖，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你都要试一试，看看你们能不能再一起，这样才不枉费你一世世的守护和付出。”

“要知道，他只是护你一回，而你护他上百回，上千回，还被他杀过数回，这个恩情，早该还完了，眼下，只是一个想要厮守在一起的在乎，为什么不试试呢？”

“……”

汹籍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久之后，他吐口气，笑了一笑。

“好，我试试，如果可以，我是真的想与他厮守的，如果实在不行，那往后也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