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已经走远。

三人悄无声息地走出甬道，贴着洞窟的侧壁，向对面的另外一条甬道中走去。

那条甬道的尽头，另有一扇石门，正在闪烁着白光。

那是出口。

许寒思忖道：“根据我的推断，傀儡的行为随机无序，因此它也不能主动改变自己的行为。”

庄曼秀眉微蹙：“改变？”

许寒点头道：“譬如傀儡一直在一旁游荡，闻到香炉的味道才走到这边来坐下。譬如听到了老鼠的声响，它才将老鼠吃掉。”

庄年眼睛一亮：“难道是……”他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个想法，但是还没有办法很好地总结出来。

许寒肃然道：“那就是——‘外部事件’是改变傀儡行为状态的原因！”

刹那间犹如电光石火，照亮了庄年脑海中的漫漫长夜。多年来他继承师父遗志，在贫苦的生活中仍然坚持从行脚商人里买一些从常青城带回来的学术期刊。

毕竟在偏僻的西方买不到东海岸的最新着作，想必之下，常青城的消息已经算是上佳的选择了。

在荒凉的废土西部，除了他，还有哪个傻子会去花一绿币去买这种废纸片子？期初，商人们都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直到后来被他的坚持所打动，甚至有一次还专门去黑市帮他淘到了几本东海岸的书籍。

可惜的是，自从庄年和师父消失在荒野上之后，研究古生物的这一学派就逐渐式微，大部分的学者都转向研究当今荒野上的妖兽。而仅存的几位仍然对古生物感兴趣的学者，也都渐渐放弃了傀儡这一神秘物种的研究。

多年来，学界已经停滞不前。而庄年许久未曾开启的智慧，也一下子被许寒的这句总结重新激发开来。

他喃喃地重复着许寒的这句话：“‘外部事件’是改变傀儡行为状态的原因……‘外部事件’是改变傀儡行为状态的原因……多么简洁有力的概括……这简直是值得写入书卷的理论！”

见庄曼懵懵懂懂，许寒又解释道：“简单说来就是，如果没有外界打扰，傀儡就会继续做之前做的事；如果有什么事情干扰了它，它就会随机……啊，我是说，会无法预测地去做另一件事情。”

庄曼这回听懂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无法预测……也就是说，其中也包含了发现我们，并朝我们冲过来的可能？”

许寒淡淡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这只是万千事件中的一种可能罢了，可能性并不大。”

庄年肃然道：“一场豪赌……不愧是上仙，有如此魄力。”

三人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快步在洞窟中走着，想趁着傀儡不在附近快些离开这里。

路程已走过了一半。

他们路过了那座燃烧着的香炉。

许寒忽然在此停下了脚步，凝视着这座微微冒着紫烟的香炉。庄年曾经说过，这是一件难得的法器，它点燃散发出的香气可以吸引附近的妖兽到来。

对于荒野上的猎人来说，这是件不错的狩猎利器，可以准备好各种陷阱武器，在原地守株待兔。捕猎到的猎物，可以剥皮、吃肉、卖骨。

而对于许寒来说，吸收妖兽的灵力是他重要的提升实力的途径。他想起了曾经的那头黑狌，区区一头二级妖兽就让自己的灵力提升了一大截。

这座香炉可以源源不断地吸引荒野上四处游荡的妖兽前来，可以极大地提高许寒捕猎的效率。另外还有一点好处：将香炉安置在仙庙的圈子里，在许寒的仙力范围之内，最大程度地保障了狩猎的安全问题。

“怎么了，仙人哥哥……”庄曼原本轻快地走在前面，迅速察觉到了跟在身后的许寒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许寒，顺着他的眼神，庄曼已经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许寒走向香炉，伸出手去。

“不可！”庄年紧张地低声喊道，下颌上的胡须都跟着根根分明地颤抖着。“若是拿走了香炉，只怕傀儡的行为又会有变化！”

许寒点头道：“不错。但是这座香炉用处不小，这个险值得一冒。”

就算自己移动香炉的事可以诱使傀儡改变行为，但是它能做的事情那么多，可以坐下，可以躺下睡觉，可以以头抢地，不至于偏偏就出来追我吧？

许寒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向不算太差。

香炉中正在持续不断地冒着紫烟，炉子周围有些烫手。许寒从旁边舀了些山涧清水来，将炉中的些微余火熄灭，温度稍微降了下来，找了些破布将香炉包住，随手也放到了庄曼背上的藤炉里。

法器到手，风紧扯呼！

就在这时，洞窟里面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嘶吼声，无疑是发出自傀儡那已经腐烂了几十年的喉咙。喉咙中不停地咕哝着，翻腾着一种不满的哼声。

“嘭、嘭……”傀儡的脚步声响起，并且随着每一秒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快，由沉闷的声音逐渐转为了“啪嗒啪嗒”的快节奏响声！

庄年脸色一变：“不好！”

许寒咬了咬牙，双臂上真气贯通，左右手一手一个，提起庄年和庄曼就朝着不远处的出口甬道处跑去。

庄年被许寒提在半空中，身子向后方四处张望，嚷道：“快些，再快些，那傀儡似乎追过来了！”

“它还有多远？”许寒一面问着，一面加速冲向几乎近在咫尺的那个目标。

庄年睁大了眼睛在灵石的辉光中搜寻着，却看不到傀儡的身影：“我看不到！上仙，那傀儡极其危险，我们只怕不是它的对手……哎，上仙，您怎么停步不跑了？”

许寒奔跑的步伐戛然而止，庄年疑惑地转头想看看许寒为什么停下。

前是生路，后有追兵，这节骨眼上哪能停下来啊？莫非是自己身子骨太重，仙人跑累了？

回过头的那一刻，庄年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一瞬。

那具高大腐朽的傀儡，正站在那扇门的前方，一双空洞的眼睛圈住了他们，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