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H市半年多，今天终于再次听到了八苦的消息。

按理说，这概率其实挺离谱的。

因为现在既没有通讯，也没有网络，甚至连户籍都没，没有秩序，没有法律，没有国家机构，没有社会管理人员，甚至彼此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在哪，天大地大，人海茫茫的，随便走走就偶然遇到的概率能有多少？

太低了！低到爆炸！

但偏偏就发生了。

虽然不是苍龙本人，只是苍龙留下的踪迹，但较真来说，这概率也很离谱了。

只是，牧北却没有觉得有多意外，恰恰相反，他对“足足过了半年多才发现苍龙的踪迹”感到有些意外。

因为当初H市一下子冒出了三个八苦。

不过，仔细想了想后，牧北又觉得“一下子冒出”这种说法其实不对，虽说乍看之下确实是这样没错——

诡雨降临，进化正式开始那天，牧北从家里逃离，躲在书店时遇到了当时没现身的小怨。

接着，第二天，他在街上遇到了兔子小姐。

再接着，大概在一两个月内，具体哪天不知道，死苦到了（因为从诡雨降临，进化正式开始那天，到牧北离开H市，中间一共也就一两个月时间）。

乍看之下，确实像是突然扎堆出现，但其实并非如此。

因为八苦在人类灭亡的那一瞬间就醒了，换言之，早在诡雨降临的一年前，【无妄之灾】便开始引导八苦相遇。

而这种引导是同时作用的，并非引导完了这个再引导那个，因而兔子小姐出现后没多久，死苦就到了，之后又足足过了半年多，他们却才刚发现老苦……的踪迹。

这中间的时间间隔毫无规律可言。

就好比——已知七个人从七个地方同时朝你走来，他们离你的距离不一样，行进速度不一样，中途可能停留，可能绕路，可能暂时往其他方向去了，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但大致上是朝你走来的，求他们的到达时间，以及求问七人的到达时间间隔是否有规律。

哦，另外，你同时也在不断行进中。

？？？

这问题怎么解？！

所以，或许牧北一行人明天还没到孤儿院呢，老苦就先出现了，也或许老苦没出现，过几天却先碰到了其他八苦。

总之，这事儿是没规律的。

当初的扎堆，不过是兔子小姐和死苦在一年后依次到了而已。

至于小怨本人，她的出现在牧北看来应该是自己当年的安排，因为她是托付者。

具体是怎么安排的，牧北不知道，小怨本人也没有印象，但估摸着是神明的手段吧，反正现在的牧北不太懂这些。

“还有其他消息吗？”牧北朝二货猴子问道。

小猴子收回看向小怨的目光，眼中残留着惊讶、困惑、古怪等神色，挠了挠头后说道：“听说他虽然离开了，但他把自己的剑留在了孤儿院。”

“剑？”牧北有些疑惑。

要知道，依照他对八苦实力的了解，武器对他们而言已经失去了价值，左右不过锋利一些，坚固一些，并无多少区别。

看出了牧北的困惑，小怨解释道：“苍龙哥哥确实有一把佩剑，剑名为‘拙’，通体由凡铁铸成，铸造手艺很普通，甚至可以说粗糙，像是新手打造的……”

“等等。”牧北打断了她的话。

他揉了揉额头，这跟他脑子里刚冒出来的猜测不一样，居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把凡铁铸成的普普通通的剑？！

等等，不对啊！

“凡铁铸成的剑，这么多年没生锈？！”牧北问道。

“啊？！”小怨没想到牧北关注的点居然在这，一时间有些懵，愣愣道，“应该没吧……拙剑上附着着狼姐的【流年虚度】，基本可以说是不折不断，不损不灭。”

牧北皱了皱眉，道：“花那么大功夫，那把剑有什么特别的吗？”

“说特别，倒确实挺特别的。”小怨点点头，说道，“但并不是说它有多厉害。其实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了，那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说它特别，是因为它大概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它是苍龙哥哥第一次下山时带回来的，也是那一次下山，他回来后性格大变。”

“……”牧北深深地叹了口气，“普通的剑么……这可比神兵利器麻烦多了。”

而听到这里的小猴子则忽然说道：“不对啊，我听说那把剑能发出三次他的攻击。”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手舞足蹈地示意了一番，妥妥的多动症患者。

小怨一愣：“拙剑没这功能……”

她脸色一喜，看向牧北道：“主人，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其实那人不是苍龙哥哥？”

牧北摇摇头：“一会儿是小孩，一会儿是中年，一会儿是老人，还是只美洲豹，这么明显的特征，不是苍龙是谁？要说是杜撰的，空穴来风，那也未免太巧了。还是说，小怨你知道有什么能力也有类似的特征？”

小怨刚有点喜色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去：“但拙剑真没这功能啊……”

“或许是以讹传讹。”牧北想了想，道，“又或许，是孤儿院的人自己传出来的。”

若是这样，那么苍龙当初离开时，很可能特地帮孤儿院震慑过附近的势力。

如此，“一把剑能发出三次他的攻击”这种事，方才能够成为一种威慑。

可惜这世上从不缺蠢蠢欲动者。

苍龙离开了小半年，在其他人看来，如今是否还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想凭一把剑吓住他们，纯属痴心妄想。

不过，在“从孤儿院里出来了个家伙，独自挑翻了好几家敌对势力，众人震惊之余纷纷猜测孤儿院还有没有其他隐藏的强者，这时有关苍龙的传闻被再次翻了出来”的时候，悄悄往里塞一个假的传闻，又不需要啥成本。

成功了最好，失败了也无妨，倘若能让敌人多些顾忌，那就是赚了。

以上这些……纯属瞎猜。

事实上，有关那把剑的传闻，更大可能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传闻嘛，很多时候传着传着就莫名其妙出现了新版本，听听就好。

又从小猴子那里听了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后，牧北还是决定：“行程不变，明天送狗娃子回家。”

小怨虽然忧心，但见他作了决定，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不放心之下提议，自己先去看看，得到牧北同意后化为本体，匆匆离去，回来时脸色虽未彻底放松，却也明显松了口气。

老苦苍龙确实不在孤儿院。

正如传闻所言，他早已离开，且并没有回来。

牧北他们这次遇到的，是他曾经留下的踪迹。

……

次日。

上午十点三刻左右。

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旅程，终于迎来了终点。

一座位于乡村小镇，以人类初中校园为基地的孤儿院静静矗立在牧北眼前。

有人称其为异物，有人说它是光芒。

有人朝它龇牙咧嘴，低沉吼叫，有人为它深深吸引，守护其旁。

——